6.
高个子的金发女人的眼睛是偏绿色的,瞳孔很小。她看着达尔马斯不慌不忙地从自己身边走过,用手臂把门推上。
他说:“柏万德太太,我是个侦探——私家侦探,想打听一些你可能知道的消息。”
金发女人说:“我的名字是达尔顿,海伦·达尔顿。别提什么柏万德的事了。”
达尔马斯笑着说:“对不起,我早该知道这些的。”
金发女人耸耸肩,从门边走开了,坐到一张扶手上有香烟烧过的痕迹的椅子边缘处。这是一个带家具出租的公寓房间,到处都摆着从百货公司买来的小饰品。两盏落地灯射出柔和的灯光。地板上放着镶有花边的靠垫,一个灯座旁躺着一个法国洋娃娃。壁炉架上摆着一排低俗的小说,壁炉里燃烧着瓦斯。
达尔马斯挥挥帽子,客气地说:“是关于达特·柏万德以前自己用过的一支枪。这支枪出现在了我手头的案子里。我想追查一下情况——从你拥有它的时候开始。”
海伦·达尔顿挠着手臂,指甲有半英寸长。她敷衍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达尔马斯靠着墙,盯着她。他的语气变得生硬了。
“也许你还记得你曾经嫁给达特·柏万德,还记得他四月的时候被杀了……也许这些事对你来说已经太遥远了?”
金发女人咬着一个指关节,说:“自以为是的家伙,呃?”
“这是万不得已。但是自从我上次手臂上中了枪后,就不敢懈怠。”
海伦·达尔顿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扫脸上的茫然表情,几乎是抿着嘴唇在说话。
“那支枪搞出什么名堂了?”
“只是杀了一个人罢了。”达尔马斯漫不经心地说。
她瞪了他很久,说:“我破产了,把枪当了,没再把它赎回来。我的丈夫一个星期赚六十块钱,可是没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我身无分文。”
达尔马斯点点头。“记得那是哪家当铺吗?”他问道,“也许你还留着当票呢。”
“不记得。是在一条大街上,那里有一排当铺。当票也不在了。”
达尔马斯说:“我猜也是那样。”
他缓缓走过房间,看看壁炉架上那些书的书名,然后继续往前走,在一张折叠小书桌前停下了,那上面有一张镶在银色相框里的照片。达尔马斯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缓缓地转过身。
“海伦,枪的事情太糟糕了。今天下午被杀掉的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枪外面的注册号码被磨掉了。如果你当了枪,我可以从当铺的人那里查出是哪个枪手把它买走了,只是他那种人不会那样把号码磨掉,他应该知道枪的里面还有一个号码。所以他不是枪手——而且持枪的人不可能从当铺里买这种玩意儿。”
金发女人缓缓站起来,脸颊绯红,手臂僵硬地垂在两旁,呼吸浊重。她缓缓地、生硬地说:“大侦探,别想牵着我的鼻子走。我不想管任何和警察有关的事——而且我有一些好朋友会照应好我。你最好快滚!”
达尔马斯回头盯着桌上的相框,说:“约翰·苏特罗不应该那样在一个女人的公寓里留下踪迹,有人会以为他在骗人。”
金发女人双腿僵硬地走过房间,将相框扔进书桌抽屉,啪地把抽屉关上,然后把臀部靠在书桌上。
“你在胡说,侦探。那不是什么叫做苏特罗的人。快滚,好吗,看在老天的分上!”
达尔马斯露出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笑容。“我今天下午看见你在苏特罗家。你喝醉了,记不起来了。”
金发女人动了动,好像要扑上来,可是她停下来了,显得不自在。门上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就站在门内,非常缓慢地把门推上,右手插在花呢薄风衣的口袋里。他皮肤黝黑,肩膀高耸,棱角分明,鼻子和下巴都尖尖的。
达尔马斯安静地看着他,说:“晚上好,苏特罗议员。”
男人看着达尔马斯身后的女人,并没怎么在意达尔马斯。女人用颤抖的声音说:“这个家伙说他是侦探。他在胡说我以前有一支什么枪。把他赶出去,好吗?”
苏特罗说:“侦探,呃?”
他经过达尔马斯身边时,没有瞧他。金发女人往后退,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惊恐。苏特罗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型自动手枪。枪松松地握在他的手上,指着地板。
他说:“我没有很多时间。”
“我正要走。”达尔马斯走到门边。苏特罗厉声说:“我们先把话说清楚。”
达尔马斯说:“好啊!”
他优雅、从容不迫地挪动着脚步,把门敞开。苏特罗手上的枪猛地往上一抬。达尔马斯说:“别装模作样了。你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闹事。”
两个男人互相盯着对方看了很久。然后,苏特罗把枪放进口袋,舔了舔薄嘴唇。达尔马斯说: “达尔顿小姐以前的一支枪最近成了杀人的凶器,可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那支枪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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