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丁坎平后,她开始还算是享了几天清福,公公婆婆把她当作一个掌中的
宝,让她有钻进了福窝的感觉。可公公婆婆去世后,丁坎平就更加彰显出了他懒
惰、粗俗、横蛮的本性。全然不知怜惜女人的丁坎平,生硬地将自己的堂客顶向
了妇女半边天的位置。除了性别和生理特征外,李结花已和一个支撑家境但不能
主宰家事的男劳力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男劳力劳作一天拿十分工,她也能拚死
拚命地拿足十分工。在集体劳动过程中,一些精明的农民早就练就了一套偷工减
料的本领,一天的工夫硬要磨它个两三天的阳工。可她从不这样,总是将集体的
活当作自家的活干,本分忠实得近乎愚笨。人家说她愚笨倒还有人家的道理,可
自己的男人也这么说,她就有些不服气了。每回,丁坎平说她爱出风头,喜欢图
表现时,她就会回敬他说:“我舍死舍命的干,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咱家总不能
年年评个超支户啊。你脸皮厚,可我脸皮薄呢。”
对女人振振有词的数落,丁坎平大为恼火,他涨红一脸的猪肝色,凶巴巴地
说:“谁个脸皮厚啊,再啰嗦一句,看老子怎样收拾你这下贱的骨头!”
一般情况下,李结花也就不再想跟他纠缠了,因为再唠叨几句,或许他那青
筋暴露的大巴掌就会不认理了。很多时候,李结花也就当自己是个没有男人的苦
命寡妇,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用原本娇弱的身子苦苦地撑起这个家。
对面姐哟
嫩花花
还冒年纪早当家
谁要娶了她
日子过得哟
乐呀乐开花
……
嘹亮悠扬的山歌,在半山坡上激荡回旋,豪爽欢快,也浸淫着种种恰到好处
的野性。山歌,是一种原生态的民歌,它以方言为基础,以地域文化为背景,充
满了原始激情。山歌,以它独特的魅力,天籁般的旋律,成为一种鲜活的乡土文
化象征。在中国南方的农村,山歌是一种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像东北人唱二人
转一样,谁都能哼上几句或几曲。在王家湾会唱山歌的人多得去了,见怪不怪,
是件极平常的事情。歌声飘来,李结花停下手中的农活,眼睛穿过绿波起伏的玉
米林子,四处捕捉那唱山歌的人。
山墩子是一条与众不同的光棍,王家湾其他的光棍跟他不能相提并论,并有
着明显的区别,他勤劳,为人忠厚,虽说他也想女人,可他从不乱来。他想,树
要皮,人要脸,人争一口气,火争一柱焰,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绝不能做那些偷鸡
摸狗的龌龊之事,要女人,就得他狗日的堂堂正正地娶她一个回来。
山墩子是石匠世家,屈指算来,已是传承祖宗五代了。王家湾来了一个在王
家湾这个森林茂盛的地方,按说改行学个木工手艺较为合适,可山墩子父亲是个
老古板,不想将这祖宗遗留下来的手艺给丢了,硬逼着他打消学木匠的念头,从
父亲手里接过了锤子、石刀,成为丁氏石匠的第五代传人。正式学徒那天,他父
亲领他拜完祖宗后,还亲口给他讲了一个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某年某月,正
逢王家湾发山洪涨大水,将城隍庙前的一吊连接全湾东、南、西、北四角的木架
桥给冲垮了。山洪退去后,给湾里人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湾里的头人
正要动员大家进山砍树架桥,此时却有人大胆地说:“今年好不容易架一个木桥,
明年大水一涨照样没桥过,还不如不架。”头人一听,便生气地道:“你伢子说
得倒是轻巧,不架木桥,这十多丈宽的河面,总不能跳过去啊。”众人的目光便
齐刷刷地压过来,见说话的人是前不久刚流浪到湾里来的石墩子。这个自称名为
石墩子的流浪汉,看上去也就是三十才出头的样子,一张石头样四方四正的脸,
浑身结实如铁。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刚到王家湾时,没人理睬
他。为了讨口饭吃,他就主动帮头人家干活,且是挑最苦最累人的活干。头人见
他拚命卖气力,又不要工钱,只图填饱个肚皮,便也没有将他赶出湾里。石墩子
不善言辞,整日闷着个脑袋。今儿却在头人面前说起轻巧的话来,引得众人大笑
不止。头人是王家湾人的领头人,辈份最高,年龄最大,威信最高,向来说一不
二。头人作为至高无上的族长,怎能容忍一个流浪汉在他面前说些轻巧的话呢?
众人大笑后,就等着看头人如何来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浪汉。只见石墩子不
慌不忙地说:“主子啊,湾里的山上到处是坚硬的好石料,就让我带领大伙修一
座石拱桥吧!”众人又大笑不止,却得这小子在说梦话,十多丈宽的河面,要架
一座石拱桥谈何容易!可这回头人却作出了一个令众人都不敢相信的决定,他认
真地说:“好啊!真要修好了一座永古千秋的石拱桥,你就是我们王家湾人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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