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细小的哼唱声的伴唱下,双腮一鼓,连痰带口水一股脑儿从嘴中喷出,一个打
鼾的过程才算全部完成。这很容易使人为他产生一丝多余的紧张情绪。前几次睡
在天桥底下,或许是自己太疲惫了,别人还没睡他就睡沉了。所以,今晚看到这
副人间光怪陆离的画面,他真想挪个地方,可双脚却又不听人的使唤,便只好无
奈地等待天明。
夜的阴霾还没散去,天空刚刚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来时,几声铁块互相撞击的
声音从远处传来,且渐渐地向天桥底下接近,这让寂静的天桥底下徒然增添了一
份单调的音色。这是早起的盲人开始招徕生意了。
这盲人清瘦干净,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有分寸地敲打着路面,试探着往天桥底
下缓缓走来。眼看着盲人就要走近天桥了,丁坤担心盲人过天桥时踩到别人身上,
招惹麻烦,又怕他被这些横七竖八睡在地上的人绊倒,便强撑着身子过去搀扶盲
人。对他的帮助,年老的盲人似乎很受感动。为了回报丁坤的善举,老人当即决
定给丁坤算上一轮。
丁坤不好意思地说:“老人家,我口袋里没有钱哩,等有钱了,再求您算八
字,行啵。”
老人笑呵呵地回答说:“我早就算出来了,你伢子身上没钱呢。”
丁坤说:“那怎见得呢?”
老人便又乐了:“小伢子,你要有钱还睡这邋遢的地方么。”见丁坤不说话
了,老人接着又说:“我先给你算一轮吧,如果有好的出息,你伢子就按我的指
点去谋事发财啊。”
见老者一脸的慈祥,丁坤也就不客气了。先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与时辰,然
后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用衣角揩了又揩,扶着老人让他坐下。
老人说:“伢子啊,生时逢重阳,死也不见家乡,按说你倒是一个出门的八
字。你的出生年份属狗,按《麻衣相术》上推算你可是个低贱浅薄之命哦,可你
出生的时辰属猴,这就冲淡了天煞……九九归一,你的八字倒又是一个上乘的好
八字。不过,仍须吃得苦中苦哟,方能成为人上人啊。就像一块花岗石,不经过
千锤百炼就难以达到被世人顶礼膜拜的境界。否则,最好的花岗石,照样被人踩
在脚板底下,永世不得翻身啊。”
“老人家,你就说说我眼下的出路吧。”
“你啊,眼下已是山穷水尽了。你小伢子可千万不要因此而灰心丧气,你的
后头日子终是有几条好运哩,只要你好生把握了,说不定你就是富可敌国,早晚
要衣锦还乡。”稍作了一下停顿,老人又边摇头边叹息,语气有些沉重地对丁坤
说:“伢子啊,我们凡人的命,不管怎样地算,怎样地好,命运始终是把握在自
己的手中啊。听瞎子一句忠告,不管命运如何,不论前程怎样,有一条要铭刻在
心,那就是要走人间正道。好生把握吧,可千万莫应了死也不见家乡的下场啊。”
“老人家,我的命苦呢,我上没有爹娘,下没有弟妹,一个孤儿,就是万一
要死了,也不知哪里是家乡啊。”丁坤说。
“伢子,你瞒得了别人,可绝对瞒不过我哩,按算你父母双全,除非,噫,
我算出来了,你伢子肯定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
“是啊。”丁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伢子啊,可千万不要叹气,你年纪尚小,来日方长哩。只是你现在还缺少
社会的磨砺,在外面闯荡凡事可要多一个心眼啊,不然,你就是大难临头了,还
蒙在鼓里呢。”
“老人家,您愿意收徒弟么?”
“伢子,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咋还有收徒弟的道理呢。定然不收
的。”
“我会加倍回报你啊。”丁坤说出这话时,竟忍不住呜咽起来:“老人家,
我眼下连饭都没得吃了,都一天没吃了。”
“伢子,到底是咋回事呢,慢慢说给我听听。”老人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
出几个烧饼递给了丁坤。
接下来,丁坤像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离别家人的原委及到城里后的一切遭
遇,全部告诉了老人。老人听了顿生了同情之心,用手掌抚摸着丁坤的脑袋,安
慰他说:“伢子,天下没有啥了不得的事。说起来,我的这条老命跟你比起来,
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悬殊呢。我三岁没爹,五岁没娘,七岁双目失明,就此孑
然一身,大半生漂泊不定,云游四方,受尽了人世的磨难,饱尝了世事的沧桑啊。
几十年如过眼云烟,现已是离天远离土近。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以后我们
爷俩有的是扯谈的机会。”
“您答应收我为徒啊!”
“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同船渡,这是上天的安排,伢子,我们有缘啊。”
对老人的话,丁坤似懂非懂,可他知道这个老人是一个善良的人,是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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