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艾吃过晚餐,早早爬上床,听超声波天南海北地侃。老二探头进室,叫道:“中国人,看电视。”苏艾跳下床,随老二进了电视房,罗蛙电台正在播放成龙的《警察故事》,房里人满满当当,人声嘈杂,烟雾氤氲,哪有一个空位。
老二随便吼起一位囚犯,让座给苏艾。苏艾扭头望见那囚犯起身到后排,靠墙站着,于心不忍。苏艾好久没看香港电影,聚精会神,眉开眼笑,忘了自己身在囹圄。《警察故事》放了一半,插播《晚间新闻》。苏艾瞅见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羞得低下了头。声音道:“眼眵!”苏艾思维道:“什么是眼眵?”声音又道:“你出尽洋相,便是你们四川人说的眼屎。”苏艾知超声波用谐音挖苦自己丢尽了脸,低头不语。忽然,耳朵里‘嗡,嗡’作响,痒痒的,用小指头一掏,抠出颗又大又硬的耵聍。
《警察故事》播完,接着是考验相爱男女的游戏节目,有一台大机器,男女钻进去,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心心相印,机器的绿灯便会亮起,反之,则会亮红灯。声音道:“这便是超声波心理测试。”顿一顿,叹道:“你要有真心,才能做成功测试。”苏艾感到无聊,出了电视房。
全文 第十八章
声音又道:“你想当捷克秘密警察吗?”苏艾想:“秘密警察一月挣三百美金左右,自己从中国这么远跑来,挣这么少的钱,没什么意思,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如果进中餐馆次数多了,甚至衣服也买不起,女人嘛,当然只能用眼睛看了。”又想:“自己是为了赚钱才来捷克的,当警察违背初衷。”忙思维答道:“不愿意。”声音又叹道:“好吃还是家常饭,好穿还是粗布衣。”苏艾笑道:“狗屁,有钱能使鬼推磨。”声音又叹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这一天,苏艾过得很快乐,很充实,回到狱室倒床便睡。
次日,吃过早膳,苏艾独自一人跑到电视房,埋头咬文嚼字,写了封咏赞捷克政治制度的信,屡屡搁笔沉思,只道民主自由制度好,讲法律,讲人权,新媳妇哭公公,说不出个好处来,文思枯窘,总共只有三行。到老二哪里讨了个信封、一张邮票,将信从栅门递给老大,请他寄给秘密警察,然后回狱室坐在床上玩扑克牌。声音道:“矮子看戏,人家叫好,他也叫好。”十五分钟,苏艾醒转,想:“不对,我怎么违反原则,大谈政治。”跳下床,大叫老大讨信,但信已被狱警取走。声音又道:“路逢险处须回避,不是才人莫献诗。”
下午,放风回来,苏艾挂虑儿子,又到狱室写了封信给中国妻子,叫她注意儿子性心理发育,教妇初来,老牛舐犊,又去老二哪里讨邮票。
晚间,苏艾进电视房,罗蛙电台又在播香港电影《东成西就》,乐得苏艾手舞足蹈,见第一排没人坐,‘嘟,嘟,嘟’跑去。老二道:“这儿,老大专坐,不可以。”向第三排一位囚犯一指,那囚犯赶忙起身,将座位让与苏艾。苏艾嘻哈打笑,忘了乎所以。想:“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头。”
电影播放一半,又插播《晚间新闻》。苏艾瞅见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又羞得脸红。不过,新闻里有韩国学生闹事,与警察打得热闹,很是过瘾。声音道:“那女播音员问你爱不爱她?爱她,深夜,她把自己**输给你,与你造爱。”苏艾低头不语,不敢吱声半句。声音又道:“别人早已名花有主,要有一百万美金的奔驰车去接。你有好大的脚,穿好大的鞋。”苏艾懒得打理,声音又道:“那女播音员也是短脚、拖屁股,与你旗鼓相当,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如爱她,投诚的话,我愿当月下老人,玉成其事,撮合你们。”苏艾思维道:“强摘的果子不甜,包办的婚姻不谐。”声音又念道:“我是西山织布女,你是东山放牛郎。”苏艾笑道:“喜鹊窝里掏不出凤凰来。”忽想起自己也是短腿,脸刷地红了。
《东成西就》播放完毕,接着是公众节目,像斯伐克人的播音员穿着纯白的长裙出现在电视里,播音员个头不高,肩臀齐整没有腰围,好似个地滚牛。播音员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苏艾一句也没听懂,又见播音员手持一只仿真步枪,瞄着一个靶子打,靶子上挂满各色气球,播音员击中一个黄气球,台下观众热烈鼓掌,一位捷克男子起身,将一朵小黄花献给播音员,帮她插在胸前,还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声音道:“那小黄花便是你。”苏艾不应答。声音又道:“一块好肉落在狗嘴里。”
深夜,苏艾梦见自己血液里有抗艾滋病抗体,值钱得很,被黑社会追杀,亡命天涯,在全世界乱跑。
过了几日,捷克男人离去,苏艾没了烟抽,正在发愁。地下室来了一批新囚犯,一个亚洲人进了苏艾所住的狱室。那男子约十七、八岁,个头比苏艾矮,皮肤有点黑黝,但生得眉清目秀。男子将包裹往苏艾对面上铺一甩,跑到苏艾床前,面带微笑,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男子又道:“我,越南人。”苏艾意出望外,跳下床,与越南男子闲侃,两人虽有语言障碍,却情投意合,一见如故,有相见恨晚之感。声音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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