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之内,各种无聊的谣言满天飞,”杰利继续说:“有些家伙说,是狄诺的飞弹研究中心爆炸了,还有些人说,几个训练营发生叛变,正在与俄国士兵枪战。或说布拉格发生暴乱,俄国人接管政府,德国攻击——天晓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发生。你也很明白士兵是怎样的,每个地方的士兵都一样,他们爱说闲话,而且一直说个不停。”
提到军队,引发韦杰利问起几个他以前服役时的朋友,乔治跟他们不熟,而且忘记了。最后他们又继续聊下去。
“他们于是拔营,把所有装备都弄到卡车上,坐在那儿等车队进发。他们走了八百公尺后,一切再停顿下来,车队奉命离开道路。所有卡车驶进树林,然后陷在泥巴、水沟等一切该死的东西里,进退不得,情况显然十分混乱。”
韦杰利说,原因是俄国人正从勃尔诺方向开来,他们匆匆赶来,一切属于捷克的东西便必须隐藏起来,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首先是机车队亮着头灯风驰电掣地沿着马路疾驰,驾驶员则向着他们尖声大叫,接着是幕僚车和几辆老百姓的普通车。那大男孩数过,普通车共六辆,再后面跟着的是两辆满载全副武装之特种部队的卡车,那些人脸上还涂有伪装的迷彩。最后一辆是装满军犬的大卡车,所有车辆构成了一队声势惊人的长队。老兄,我会不会惹你厌烦呢?”
韦杰利用手帕轻轻揩掉脸上的汗水,然后眨眨眼,好象一个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汗水也渗透他的丝衬衣,看来好象刚刚洗过澡似的。乔治不大喜欢咖哩,于是再叫了两杯酒,以冲淡咖哩的气味。
“这是故事的第一部分,捷克军队出去,苏联军队进来。明白了吧?”
乔治笑着说他明白,他认为到目前为止,他都听得很明白。
不过,回到勃尔诺,那个大男孩很快就知道,他的单位还有任务没有达成,他们的车队跟另一车队会合后,第二天晚上,他们漫无目的地在乡间乱驶了八到十个小时。他们向西直驶到特比士,停下来等候通信单位发出一封长长的电报。然后改变方向,朝东南方行驶,直到接近奥国边境的米库洛为止。沿途中,他们疯狂地发出许多信号。谁也不晓得行军命令是谁下的。而且没人肯对此加以解释。他们在某个时候奉命装上刺刀,在另一个时候又奉命搭营帐,然后又收拾所有装备离开。他们随处都遇见其它单位:在布里克调车场附近,有一队坦克车在那儿兜圈子。有一次,他们还看到两门架设在轨道上的自行推进式大炮。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一样,都是混乱、无目的地乱闯。资深的士兵说,那是苏联人整捷克人的方式。再回到勃尔诺之后,那大男孩听到另一种不同的说法。苏联人在追踪一个名叫何杰克的英国间谍,他一直在窥探研究站,而且打算绑架一位将军,俄国人已把他射杀。
“那大男孩不懂了,就去问,”杰利说:“那厚脸皮的小鬼跑去问他的士官:‘如果何杰克已被射杀,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乡间乱闯,制造骚动?’那位中士告诉他:‘军队就是这样的。’全世界的士官都一样笨吗?”
乔治平静地问道:“杰利,你谈到了两个晚上的事情,到底苏联人在哪个晚上开进森林?”
韦杰利扭曲着脸,一副困惑的样子。“乔治,那大男孩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那正是他在史坦勒酒吧里想说给我听的事,把所有传言澄清一下。苏联人在星期五就开入树林了,但是他们一直到星期六才射中何杰克。所以那些聪明的人说:你看看,苏联人在等候何杰克露面呢。他们老早晓得他要来,晓得那是他的命运,等待他自投罗网了。你看,这是个很糟的事,有损我们的名誉——懂我意思吗?而且对我们的大酋长和族人都不好。喝酒吧!”
“喝酒。”乔治说完,喝了口啤酒。
“顺便提醒你一声,德比也是这样想的,我们的看法一致,只是反应不同而已。”
“看来你也曾经把整个故事告诉过德比,”乔治递给杰利一大盘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你本来也是要去见他,告诉他你已替他在布达佩斯送出了那个包裹,因此顺便把何杰克的事告诉他。”
杰利说,对,当时情况就是那样,他正为这件怪事苦恼不堪,事实上,这也是他写信给乔治的原因。“德比说那个故事一点价值也没有,完全是军中的无稽之谈。起先他还非常亲热,拍拍我的背,说韦杰利应该当市长。第二天早上,就向我大发雷霆。我们十万火急地见了面,他开车载着我在公园附近转来转去,一味向我大吼大叫。他说我最近实在是醉得离了谱,已经真假不分了,他一直说这类话,令我实在很不开心。”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在这之间他跟谁谈过。”乔治同情地说:“他用的确实是怎样的字眼?”他问问题时,态度并不很认真,似乎只是想把整件事弄明白而已。
“他告诉我,那可能是个精心设计的阴谋,那大男孩是个煽动分子,目的是分化马戏团,让我们自咬尾巴,他责怪我散播不成熟谣言,几乎拉掉我的耳朵。于是我对他说:‘老兄,德比,我只是据实情直报,老兄,不必气成这个样子。昨天你认为我还不错,现在何必对我大发脾气。如果你不喜欢那个故事,那是你个人的事。’我不想再听他唠叨下去了——你懂我的意思?这不是很不合逻辑吗?这种可鄙的家伙,喜怒无常,一忽儿冷,一忽儿热,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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