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看一个打火机,说那是你的,是安妮送你的礼物。‘附上全部的爱。’她的名字刻在打火机上。”
“他有没有提到那打火机是怎样得来的?杰岷,他怎么说?快说,我不会因为一个苏联无赖开我玩笑而两膝发软的。”
杰岷的回答象军人下命令似的。“他说,在韩彼尔跟她发生关系后,她也许想改变打火机上的题辞了。”他摇摇摆摆地朝跟汽车相反的方向走开。“我告诉他,”他生气地大叫:“我当着他那张起皱的小脸告诉他,你不能用那种事来评断韩彼尔。艺术家有跟一般人不同的标准,他们能看到我们没法看见的东西,感觉出我们没法感到的事情。那该死的小家伙只是大笑。‘想不到他画得竟然那么好。’他说。乔治,我对他说:‘滚到地狱去,滚到你他妈的地狱去。如果你那该死的组织里有个象韩彼尔一样的人,你才能跟我们比。’他说:‘全能的上帝,’我说:‘你主管的是什么单位?一个情报组织还是一队该死的救世军?’”
“说得好,”乔治终于发表意见了,口气好象是为某项不大相干的辩论作讲评似的。“你以前从没有见过他?”
“谁?”
“那个无情的小家伙。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很眼熟吗——也许是很久以前?嗯,你该知道我们的情形。我们都受过训练,看过太多不同的脸孔,象莫斯科中央人物的照片,有时你会有机会看到真人,虽然你也许记不得他们的名字。反正,你记不得这个人。我只是有点奇怪,我认为你有许多时间思考,”他闲聊地继续说:“你躺在那里一边休养,一边等着回家,除了思考之外,还能做什么?”他等着。“那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哪一项任务,大概就想你这件任务吧。”
“时常会想到。”
“结果得到什么结论?有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有什么能给我带走的疑问、先见或线索?”
“他妈的一点也没有,谢谢你,”杰岷厉声地说:“乔治,你知道我,我不是一个会符咒的人,我是个……”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外勤人员,一向让别人替你动脑筋。不过,当你知道自己掉进一个大陷阱里,被人出卖、背部中枪,在几个月里,除了躺着或坐在木床上,或在苏联牢房里踱方步之外没事可做时,我认为即使是最好动的人……”他的声音仍旧很友善——“都会花花脑筋,想想自己为何陷入这种困境中,让我们谈谈‘证据任务’。”乔治面对眼前一动也不动的人说:“‘证据’结束了老总的事业。他受了羞辱,他假设局里有一只‘鼹鼠’,却捉不到。‘马戏团’落在别人手里,老总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去世了。‘证据’也做了些别的事,它向苏联人泄漏了老总怀疑的事:他们知道他已把对象缩小成五个人,但显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不是说你在牢房里等着时应该思考这一切事情。你坐在牢房里,根本不知道老总已被踢出来——虽然你也许会想到。苏联人在树林里发动这场假战,当然是为了兴风作浪,对不对?”
“两个情报网难道还不够。”杰岷呆呆地说。
“噢,捷克人早在你出场以前,就把那两个情报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们只是要加重对老总的打击,才把他们顺势歼灭的。”
乔治说出这些理论时的散漫而近乎闲聊的语气,并没有激起杰岷的共鸣,乔治等他自动说几句话,但他还是一言不发。于是乔治只好搁下那件事。“那么我们谈谈你在沙瑞特的感受好吗?算是一个结束。”
在这难得忘怀的一刻,他先喝了一口伏特加酒,才把酒瓶递给杰岷。
从他的声音判断杰岷已快承受不了了,他说起话来又快又愤怒,带有一种不愿用大脑的军人式的简洁口气。
起初四天,沙瑞特象临下地狱前的天堂,他说:“吃得多、喝得多、睡得饱,在板球场四周逛逛。”他想游泳,但那泳池已经修了半年,一点效率也没有。他接受了身体检查,在交谊室里看电视,有时和接待组的老康玩玩西洋棋。
他等待老总露脸,但老总没有出现。第一个从“马戏团”来看他的是安置组的一个官员,谈起一家关系不错的教师介绍所,接着是个管钱的来讨论他的退休金问题,然后那医生为了鉴定他该得多少抚恤金再度来看他。他等待审问员出现,但他们却从来没露过脸,不过这反令他安心,因为在未得到老总的“保证”之前,他不晓得自己能说什么,而且已被问怕了。他揣测是老总禁止他们来问。他已把一切告诉了捷克人和苏联人,如果他不肯告诉那些审问员,似乎很疯狂,但没得到老总的指示之前,他还能怎么办?老总一直没有传话来的时候,他想到亲自去找莱肯,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然后他认为老总是想等到他离开“训练所”才和他联络。他的旧病复发,闹了好几天,痊愈后艾德比穿着新衣服来看他,表面上是来和他握手,祝他好运,但实际上是来向他说明他目前的处境。
“派这样一个人来实在够怪了,但他似乎消息很灵通的样子,什么都知道。然后我想起老总说只能用外围的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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