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象您想的那样办了吗?”
“几点钟有去尼斯的飞机?”
“一点十九分……一般来说,都坐满了,尽管还不是旺季。但是,在最后一刻,总有一两个乘客没到……您希望我给您登记一下了……”
——没他帮忙,梅格雷要浪费些时间。
“行了!您只要等着就是。到时间会有人来找您。您会在餐馆里吧?”
梅格雷独自一人在一个角落里吃中饭。在此之前,他打电话给吕卡,没有获悉半点新消息。
“记者们还没得到消息吗?”
“我这样认为。我刚才已经看见一个记者在走廊里溜来溜去。不过这是米肖,他总是在屋里踱步,但没有对我说什么……”
“让拉普万特干我吩咐的事……下午我再从尼斯打电话……”
正象柯龙巴尼允诺的那样,有人来找他。于是他跟着乘客的队伍走向飞机。他坐在最后一排。他把装相片的盒子留给了拉普万特,但拿了自己觉得最有意思的几张。空中小姐给他口香糖时,也给他一份报纸。但他没有读报,只是若有所思地端详起相片来。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他不得不等到面前的指示灯熄了,才拿起烟斗吸烟,松开安全带。接着,乘务员几乎马上送上茶和他并不想要的礼物。
飞机在厚厚的云层上空飞行。梅格雷双眼半闭,脑袋仰靠在扶手椅背上,一副悠闲养神的样子。实际上,他在努力回想一些人名,一些身影。放在今天早上,这些人对他来说,还犹如另一星球的居民一般陌生。
上校的死被人发现后,过去了多少时间?新闻界有没有来抢这个案子?他们一插手,事情就会变得复杂。每次处理有关显要人物的案件,情况都是这样。难道伦敦的日报不会派记者来巴黎?照约翰·T·阿尔诺说,大卫·瓦尔几乎在世界各处都有利益。
真是个怪人!梅格雷只看见他一回,姿态可怜又粗鲁,赤身裸体地泡在浴池里,苍白的大肚皮露出水面,似乎在浮动。
拉普万特是否感觉到,梅格雷警长有时十分激动,这并不完全适宜于他的使命吗?他对警长的信任,是否因此而动摇了呢?
那些人让他厌恶,这倒是事实。在那些人面前,他象是俱乐部的新成员或班上的新学生,自觉笨拙,又感到羞耻,因为他不知道规矩、习惯。基本用语,他想象别人会嘲笑他。他相信,约翰·T·阿尔诺在流亡的国王面前,在伦敦,罗马、柏林和纽约的金融巨头面前那么洒脱、落落大方,一定会拿他的笨拙开心,并以夹有一丝怜悯的傲慢来对待他。
出于职业的原因,梅格雷和大家一样,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清楚,有些生意是怎样做的,有些阶层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不过那只是理性的认识。他并没有“感受”这一点。一些细枝末节就把他推倒了。
这是头一回,他有机会注意一个特殊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只是由于报刊的不慎,人们才有所传闻。
有一些亿万富翁——这是为了使用惯用的词——大家容易辨出,也或多或少推测出他们的生活。这是些日理万机的人或银行家,他们每日必到办公室,在私人生活方面,与常人也并无多大差别。
他认识东部、北部一些大工业家,如毛纺厂老板,冶金厂老板。他们都是早上八时即开始工作,晚上十时方上床的人。他们的家庭,也和底下各部门负责人和工头的家庭相仿。
现在,他认为他们这些人并未处在社会的顶层。总的说来,他们只是一些财产大、收入少的人。
在这些人之上,活动着瓦尔上校,或许还有约瑟夫·冯·默伦那样的人。他们几乎不再进办公室,一年到头,从一家豪华旅馆住到另一家豪华旅馆,由美妇簇拥,乘着游艇游来玩去,互相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在一家饭店大厅或一家夜总会商谈生意,其数额,比金融资产阶级的更大。
大卫·瓦尔先后有三位合法的妻子。梅格雷在他的黑皮记事簿上记下了她们的名字。第一个妻子多萝西·佩思,是唯一多少属于他那阶层的人,也和他一样,原籍是曼彻斯特。他们没有生小孩,婚后三年就离婚了。她已再婚。
她娘家属于资产者集团。她离婚后并未回到这个圈子,甚至也未回曼彻斯特。可以说,她又嫁了一个瓦尔,一个叫阿尔多·德·洛卡的,意大利的人造丝巨头。他酷爱小汽车,每年都要参加芒市二个四小时汽车赛。
这人在巴黎也一定下榻于乔治五世宾馆或利茨饭店,在伦敦下榻于萨瓦宾馆,在嘎那下榻于卡尔通饭店,在蒙特卡洛下榻于巴黎酒家。
这些人怎么不会经常会面呢?世界上有二三十家极豪华的旅馆,十来个时髦的沙滩,数目有限的盛宴、“大奖”或“赛马”。日用品供给商,如首饰商、服装商、裁缝等都是同一些人。甚至理发师、指甲修剪师也如此。
上校的第二个妻子阿丽丝·佩兰,生了个儿子在剑桥。她出身于一个不同的阶层,因为她的毋亲是涅夫勒的一个乡村女教师,而且瓦尔遇见她时,她是巴黎的时装模特儿。
不过那些时装模特儿,不恰恰象是生活在那一个圈子的边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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