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巴尔米利伯爵夫人吗?”
“这是我们的好主顾之一。刚才,她还是乘的去日内瓦的飞机……”
“您知道她在哪儿下,日内瓦?”
“平时,她不住在日内瓦,而是住在洛桑。我们经常把她订的机票寄到洛桑宾馆……”
梅格雷突然觉得,巴黎何其之大,世界又何其之小!他从尼斯坐大客车去蒙特卡洛,花的时间,几乎和从奥利机场来不相上下。
第四章
这里,人们同样不愿对警察局的人开放。一走进大厅,梅格雷就认出了门房。他在机场与他通过电话。看见他,梅格雷想起这人在香榭里舍大街一家豪华饭店工作时,曾与自己打过多次交道。那时,他还没有穿一身长西装,端坐在存放钥匙的服务台后。他只不过是一个侍应生,但等顾客一招呼,就跑过去侍候。
在大厅里,有些人还穿着游泳服。在这时节,已经有人穿起了无尾常礼服。梅格雷前面,有一个大块头女人,几乎全裸,背上晒得通红,怀里抱着一只小狗,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日光浴油膏的气味。
门房没有直呼梅格雷其名,更没有称他警长,只是朝他诡谲地眨眨眼睛,说:“等等……我己经打过招呼了……”接着,他摘下话筒,“喂……冉先生吗?……”
此间的电话机大概特别灵敏,因为门房说话声几乎很低。
“我刚才跟您说过的人来了……我让他上来?……明白了……”他对梅格雷说,“玛·默伦先生的秘书在五楼电梯门口等您,他领您去……”
这有点厚意相待的意思。果然,一个年轻人在走廊里等他。
“玛·默伦先生让我向您表示歉意;他在做按摩的时候接见您。不过他差不多就要做完了。他让我告诉您,见到您本人,他非常高兴,因为他热切地关心您的一些调查……”
这真有点奇怪,不是吗?为什么比利时金融家不亲自对他说这些,既然他们很快就要面?
秘书把梅格雷带进一个套间。它与乔治五世宾馆的套间十分相仿,同样的陈设,同样的布置,以致警长如果没有看见窗外的码头和游艇,真可能以为自己还在巴黎。
冉先生推开一间房子的门,通报道:“梅格雷警长……”
“请进,警长,随便坐吧。”一个俯卧着的人对梅格雷说。他一身光溜溜的,象一条蛆虫。一个按摩师,穿着白长裤和贴身背心,露出大块二头肌,在给他做按摩,“我预计会有这种来访。但我认为大概只会派个警探来,谁知道您亲出马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这是梅格雷一天内遇到的第二个亿万富翁。而且他和第一个一样一丝不挂。但他毫无尴尬之态。
在饼干箱里找到的相片上,许多人都几乎未穿衣服,好象从某个社会等级起,贞洁的概念就变得不同了。
这人的个子大概很高,刚刚发福,周身被太阳晒成褐色,只有窄窄的一圈游泳裤遮住阳光的地方才是白的,白得叫人不舒服。他的脸埋在枕头里,警长看不到。但他的头秃了,光溜溜的,也晒成了褐色。
在他眼里,按摩师大概无足轻重,因此,他毫不顾及他的在场,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您将发现路易丝的行踪。今天早上,是我接了她的电活。我劝她不要想方设法躲起来。您看,我那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敢在电话里告诉我详情,再说,她处在那样一种状态……您认识她吗?”
“不。”
“这是个怪人。一个最奇怪、最讨人喜欢的女人……完了吗,波布?”
“还要两分钟,先生……”
按靡师过去大概是拳击手,因为他的鼻子和耳朵塌瘪。他的小臂和手背上长满了黑茸茸的毛,沁出颗颗汗珠。
“我想您和巴黎还有接触吧?有些什么最新消息?”他说话自然,神态从容。
“调查刚刚开始。”梅格雷谨慎地回答。
“我指的不是调查。报纸呢?他们发表了什么新闻?”
“就我所知,还没有。”
“至少有一个叫菲利浦的,大概是最年轻的那个,己经坐飞机去巴黎了。我听了大吃一惊。”
“谁通知他们的?”
“当然啦,是阿尔诺。那几个女人一旦知道……”
“您是指上校从前的妻子?”
“她们是与此事最有关系的人,不是?我不知道多萝西眼下在哪儿,但阿利丝大概在巴黎。缪利埃住在洛桑,会跳上的第一架飞机……够了,波布……谢谢……明天,同一时刻……不!我有约会……四点钟吧?”
按摩师把一条黄毛巾盖在他身体中段。玛·默伦缓缓地起来,把毛巾缠在腰上。他站起身来,果然,十分高大,健壮有力,肌肉丰满,对一个六十五、或许七十岁的人来说,身体状况极佳。他打量着警长,并没有企图掩饰好奇心。
“这让我高兴……”他说,没有作更多的解释,“我当着您的面穿衣,您不会讨厌我吧?我不能不这样,因为晚上我要设宴招待二十个人。淋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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