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佐自信满满地说。
不过,青山芳子对于是谁杀了鲁森太太这点,并没有多大兴趣。她单纯地认定鲁森太太一定是遭天谴。
「说不定是我一心为死去的太太祷告,那个坏女人才得到报应啊。」
她以灵魂复仇说结束话题,大概认为最近发生的鲁森太太被杀事件,其实是二十二年前纵火事件的结束,没什么好查的。
「我们谈点别的吧。」罗丝道。 「青山太太还记得一位姓北杉的医生吗?他好像和家母是同乡。」
「北杉吗?嗯,我记得。太太时常和他通电话,也常去医院找他。太太说自己身体不好,要找北杉医生检查,不过检查出的结果是没病。」
「那么今村先生呢?有一位今村敬介也是妈妈的同乡。你认识他吗?」
「今村先生?我不记得了。」
「当时我们家附近是不是住着一位叫伏见的小姐?」
「伏见小姐?……哦!你是指那个女学生啊!嗯,她时常来跟太太学英语。」
发生火灾那年,青山芳子大约二十三岁,而伏见宽子才十七岁。
罗丝的母亲把和今村敬介谈恋爱,当做突破现实樊篱的象征。但她只告诉年轻的伏见宽子,并未告诉青山芳子。
应该是看人说话吧。
可能罗丝的母亲认为若将此事告诉纯朴的青山芳子,一定会把她吓得目瞪口呆,所以只在宽子面前谈起。
芳子继续谈论着罗丝的母亲,不过,那只揭开母亲个性中的某一面。
其他像骂文华堂的老板娘「不是人」 ,或讥笑克拉拉,鲁森是「阴沟老鼠」,则代表了另外一种面貌。——
罗丝心中母亲的多重形象正在互相争战。
芳子回去后,中垣打电话来,说是知道北杉医生在姬路的地址,并且问她想不想去拜访。
「让我考虑一下。」罗丝回答。
——去拜访之前最好先打电话通知一声。对方既然是医生,想必很忙。
「是吗?……等一下我再告诉你决定。你今天都待在寺里?」
——嗯,我不会出去。
挂上电话,罗丝走到铺有榻杨米的房间,仰卧其上。新的榻榻米是蓝色的,使她感觉太阳和植物好像就在背后。
一点装饰都没有的雪白天花板,闪耀着矿物性的冶光,似乎与身下的榻杨米格格不入。还是小诸郊外的法瑞寺和金泽的孔雀堂,在铺杨杨米的房间天花板加上木条,感觉比较相称。
罗丝将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曲起膝盖。
——迷你裙太短啦,快要露出屁股了!
——迷你裙最多只能在膝上两英寸。
还记得一位学长曾经这么告诫过她。
专门收好人家子女的大学,特别讲究规矩。
罗丝想起企图与世间规范抗争的母亲。光凭显现在外表的部分,无法掌握母亲的真实面貌。
——必须挖掘她的内心。
而这些崇拜母亲的人里,没有一个人真正进入她的内心世界。或许北杉常与母亲谈话,会比较了解她。
罗丝坐起身子,表示已做好了决定。她拨电话给中垣,说:
「我想一个人去见北杉先生。」
——是吗?……
话筒中传出的声音带有少许不满。
「请告诉我北杉医生的住址和电话。我想自己打电话和他连络。」
——你等一下。
中垣放下话筒去找地址和电话。不久,他回到话筒边,仔细说出姬路市北杉医院的地址和电话。
不知中垣这些数据是自己找出来的,还是向藤村巡佐打听的。
罗丝立刻打电话到姬路。
罗丝喜欢做事时速战速决。她一边拨电话,一边想:这部分不知是否遗传自妈妈?爸爸属于慎重型的人,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
每次碰到事情,罗丝总喜欢把自己的表现或个性加以分析,看看是日本式或西洋式的,是遗传自爸爸或妈妈。只不过,假如「行动」本身是出自欧洲血统的话,其他分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罗丝要求和北杉医生说话。
——请问你是哪位?
女人问。
「请告诉他我是神户的罗丝?基尔摩。嗯,可能说我是立花久子的女儿,更容易明白。」
不久,话筒中傅出低沉的男声。
——我是北杉。……我听警察说你到日本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您见一面,聊聊家母。」
——你母亲的事吗?我不是都告诉藤村巡佐了吗?
「是的,藤村巡佐告诉我事情的梗概。不过,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家母的……对不起,是家母的内心。」
对方半晌没有作声。
「喂……喂……」
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轻声呼唤。
好不容易话筒中终于传出声音,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我明天起要出去旅行。如果你方便,今天下午两点到六点之间来医院一趟吧。
「好,下午两点见……」
罗丝看着腕表,兴奋地说道。
她可以从北杉博士的声音体察到他非常了解母亲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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