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又响了起来,谨慎、隐隐若若,同样的音调变化。
“是他……是他……”莫雷斯塔尔心想,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从荆棘丛中伸出一个脑袋,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脑袋,活像是一个解剖标本。他的
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铜眼镜,面孔上似有一道刀痕,那个缺牙豁齿的嘴巴像鬼脸上的一样。
“又是你吗,杜尔卢斯基?”
“我可以来吗?”那人问道。
“不行……不行……你疯了……”
“有急事。”
“不可能……而且,你知道,我再也不想干了。我已经对你说过……”
可那人一再坚持:
“今天晚上,今天夜里进行……那是波厄斯威仑驻军的一名士兵……他不想穿德军
制服。”
“一名逃兵……我已经烦透了……让我安静吧。”
“做做好事吧,莫雷斯塔尔先生……你想一想……说好了,四点钟在山口的沙布勒
克斯农场碰头……像上一次一样……我等着你。到时候再谈……真是怪事……”
“安静!”莫雷斯塔尔先生说道。
有个声音从客厅里响起:
“他们到了,先生,他们到了!”
是仆人的叫喊声,莫雷斯塔尔夫人也闻声跑了出来,说道:
“你在那里干什么呀?你刚才跟谁说话?”
“没跟任何人。”
“是的,我听见了……”
“没有,我保证……”
“啊!我还以为……那好,你知道,你有道理……到正午了,他们俩已经到了。”
“菲律普和玛特吗?”
“是的,他们到了。他们到了花园门口。我们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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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他的样子没有变……总是面色红润……那双眼睛略显疲惫,也许……但他气色很
好……
“你们俩对我审查够了没有?”菲律普笑吟吟地说道,“这是什么样的审查啊!还
是拥抱拥抱我的妻子吧。”
玛特扑到莫雷斯塔尔夫人的怀里,然后又扑进公公的怀抱,最后轮到她接受从头到
脚的检验了。
“噢!噢!面部没那么圆润了……我们必须重新努力……那是被大雨淋的,我可怜
的孩子们!”
“我们一直在暴雨中淋。”菲律普说道。
“你们知道我有什么感受吗?”玛特说道,“我害怕!……是的,害怕,就像一个
小姑娘一样……我失去了知觉……菲律普必须抱着我……至少半个小时……”
“嗯!”老莫雷斯塔尔对他的妻子说道,“……半个小时!这臭小子,总是那么强
壮。你的孩子们呢,为什么不把他们带来?真是遗憾。我敢肯定,他们是两个正直的小
家伙,而且很有教养……我了解玛特!他们有多大了?十岁,还是九岁?再说,你们的
母亲已准备了两间房子。你们现在分室而住吗?”
“噢!不,”玛特说道,“在这里不分开……菲律普想早早起床到大路上去巡视……
至于我,我需要休息。”
“好极了!好极了!孩子他妈,带他们去房间……孩子们,一准备好,我们就开饭!
吃完午饭后,我驾车去圣埃洛夫取行李箱,火车会把行李送到那里的。假如我碰到我的
朋友约朗塞,我就把他带过来。他一定很忧伤。他的女儿今天动身去卢内维尔了。但她
曾对我说她给你们写过信……
“是的,是的,”玛特说道,“前些日子,苏珊娜给我写了一封信。她也不高兴离
开家。”
两个小时以后,菲律普和他的妻子在二楼相邻的两个漂亮房间里安顿下来了,房间
朝向法国这一边。玛特倒在床上,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她的丈夫则把手肘支在窗台上,
凝望着静谧的小山谷,他就是在这座小山谷里度过了他最幸福的童年时光。
就是在那儿,在圣埃洛夫-拉-科特镇,在搬往老磨坊之前他的父辈们住的那栋简陋
的房屋里。他曾是黑山中学的寄宿生,在村子里和他的父亲一起度过了许多激动人心的
假期。他们游玩或者在孚日山脉里奔跑。他管他的父亲叫“喇叭爸爸”——那是因为所
有的喇叭,军号、号角和小猎号,同各式各样的战鼓,剑和匕首、头盔和护胸甲、步枪
和手枪,一起组成了他少年时代的独有的礼物。莫雷斯塔尔有些严厉,对原则、习俗、
纪律和精确性有些过于执着,脾气有些暴躁,但他懂得如何让他的儿子爱他,那是一种
何等崇敬而又真诚的爱啊!
他们唯一的一次冲突发生在学哲学的菲律普宣布会考结束后他将继续进入高等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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