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大,天花板和门上的装饰稍嫌过分。家具古色古香。客厅里有一盏水晶制的分枝吊灯,有人走过时,便叮当作响。
库歇太太在里面,她身旁有三个人,她一一作了介绍。首先介绍的是刚才那位戴孝的年轻人:“我的兄弟,亨利·多尔莫瓦,法院律师……”
接着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多尔莫瓦上校,我的叔父……”
最后是一位有一头漂亮的银色头发的夫人。
“我的母亲……”
所有的人都穿着丧服,十分高雅。桌子上的茶具尚未撤去,还有一些面包和蛋糕。
“您请坐……”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提一个问题。那位在灵堂里的太太是……”
“我丈夫的姐姐……’库歇太太说,“今天早晨她刚从圣阿芒赶来……”
梅格雷没有露出笑容,可是他懂了。他很清楚地感到,这些人极不愿意看到库歇家里的人穿了农民或者小市民的服装来到这里。
有丈夫的亲属,还有多尔莫瓦家的亲属。
多尔莫瓦家的亲属风度翩翩,谨慎含蓄,所有的人已经穿上了黑色丧服。
库歇家的亲属,只有这位大嫂,她身上的绸上衣绷得紧紧的,显得过窄过小。
“我能不能单独和您谈谈,夫人?”
她的亲属想离开客厅,她对他们说:“请留在这儿……我们两人到小客厅去谈。”
一望而知,她曾经哭过。后来她擦了粉,可以勉强看出她的眼皮有点儿发青,她的声音低沉无力。
“今夫您是否接待过意外的来客?”
她抬起头来,很不高兴地说:“您是怎么知道的?……有的,午饭后不久,我丈夫的前妻的儿子来过……”
“您己经认识他了?”
“很少见到……他总是到办公室里去见我的丈夫……不过有一次在戏院里,我们遇到了他,雷蒙替我们作了介绍……”
“他来看您有什么目的?”
她有点儿发窘。头转向别处说:“他想知道我们有没有找到遗嘱……他还问我谁是我的代理人,为了可以和他商议程序上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想为所有这些琐碎小事致歉。
“这是他的权利。我想,有一半财产是属于他的,我并不想一个人独吞……”
“您允许我提几个冒昧的问题吗?……在您嫁给库歇的时候,他已经很有钱了吗?”
“是的……可是还没有今天这样有钱,不过他的事业已经开始兴旺了……”
“是由恋爱而结合的婚姻吗?”
一丝微笑——
“如果您愿意这么说也可以……我们在迪纳尔相遇……三个星期以后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我的父母打听了他的情况……”
“你们生活幸福吗?”
他紧紧地盯着她看,他不需要回答。他宁愿自言自语似地轻轻地说:“年龄有些差别……库歇有他的事业……总之,你们并不十分融洽……是不是这样?……您为他管理这个家庭……您有您的生活,他有他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她说,“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他需要激烈动荡的生活……我不想束缚他的手脚……”
“您不嫉妒吗?”
“开始时有一点……后来我习惯了……我相信他很爱我……”
她相当漂亮,可是并不明显,性情温和。她身体柔软,线条有点模糊,有一种朴实的风度。她一定能在舒适而温度适宜的客厅里雍容高雅地向她的朋友们奉上香茗。
“您丈夫经常向您谈起他的前妻吗?”
这时候她的眼神变得严峻起来了。她尽力掩饰她的怒气;可是她知道梅格雷是不会受骗的。
“这不该由我来……”她开始说。
“我请您原谅。由于牵涉到人命,讲话就不能考虑过多了……”
“您不怀疑?……”
“我不怀疑任何人。我只是想知道您丈夫的生活,和他接触过的人,还有他最后一个晚上的所作所为。您知不知道这个女人住的地方和库歇的办公室在同一幢房子里?”
“知道,他对我说过……”
“他讲到她时语气怎么样?’
“他很恨她……后来,他对这种感情觉得羞耻,因此他说,实际上这个女人是很不幸的……”
“为什么是不幸的?”
“因为她永远也不会感到满足……而且……”
“而且什么?”
“您可以猜到我要讲些什么……她的私心很重……总之,她离开了雷蒙,就因为他赚得少……后来,看到他有钱了……而她,却嫁给了一个小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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