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先生……我求求您……”马丁哀求着说。
他伸长着耳朵在听。他怕着到其他房客闻声而来。他不敢介入。
“畜生……卑鄙的畜生……竟然打一个女人!”
不,梅格雷没有打她。他只是在控制她的手,捏紧她的手腕,也许捏得过于紧了一些,为了不让这个女人撕毁这张纸。
“您就不感到羞耻吗……一个快要死的女人……”
在梅格雷的警察生涯中几乎从来也没有遇到过有这么大力气的女人!他的圆帽子掉落到床上,她突然去咬探长的手。
可是她这样的发作不可能持久,她终于松开了手指,一面痛苦地哀叹了一声。
这时候她开始哭了。不过她这是在干嚎,是因为失望,是因为发火,会不会是因为想装装样子?
“而你,你就听任他这样干吗?……”
在这个狭小的卧室里,梅格雷的背显得太宽了,他仿佛把所有的空间都挤满了,把光也挡住了。
他走近壁炉,展开一边已经被撕去一块的纸头,看到一份打字文本,纸的上端印着:
拉瓦尔和皮奥莱大律师
巴黎法律硕问事务所
纸的右面用红笔注着: 库歇和马丁事件。十一月十八日咨询。
一共两页行间很挤的文字。梅格雷轻声地念了念其中的片段,这时可以听到里维埃尔血清公司办公室里传来的打字机的噼啪声。
“鉴于法律第……
“由于罗热·库歇死于他父亲之后……由于遗嘱不能剥夺一个婚生儿子有权得到的份额……由于立遗瞩人和多尔莫瓦太太的第二次婚姻是建筑在夫妻共有财产制的墓础之上……
“……由于罗热·库歇的自然继承人是他的母亲……
“……我们荣幸地向您肯定,您有权追还奥斯卡·库歇遗留下来的一半财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另外,原来估价为三百万的‘里维埃尔大夫血清公司’的资产,根据我们的特别情报估计(也许有误),为五百万左右……
“我们听您的吩咐,为使遗嘱无效而作好一切准备……
“我们向您再次重申,在此一诉讼中收回的款项中,我们将提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作为支付……
马丁太太己经停止哭泣。她又躺了下去,冷冰冰的目光重又射向了天花板。
马丁站在门框里,他比任何时候都晕头转向,他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眼睛该往哪儿看,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还有一个附言!”探长自言自语地说。
这个附言后面有个注:
“绝密……
“我们相信,娘家姓多尔莫瓦的库歇太太,也准备对遗嘱提出诉讼。另一方面,我们还打听了第三位受益者尼娜的情况。她舞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女子,她还没有作出任何要求得到她权利的安排。由于她眼下无经济来源,我们认为最简便有效的办法是给她一笔赔偿费。
“我们估计,对一个处于莫瓦纳尔小姐那样情况的人来说,两万法郎对她是有足够的诱惑力的……
“对这一向题,我们等待着您的决定。”
梅格雷已经听任他的烟斗熄灭了。他慢慢地折好这份文件,塞进了他的皮夹子里。
这时候四周一片寂静。马丁摒住了呼吸,他的妻子躺在床上,眼睛发直,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二百五十万法郎……”探长咕哝着说,“为了安抚尼娜,要减掉二万法郎……当然喽,库歇太太大概也得拿出一半……”
他深信他看到在这个女人的嘴唇上滑过了一个胜利的微笑,这丝笑意简直看不出来,可是富有表情。
“这笔数字不小啊,您说呢,马丁……”
马丁一阵哆嗦,他还想抵挡一下。
“您以为有多少……我讲的不是钱。我讲的是判多少年。盗窃、谋杀、也许要作为预谋杀人……您的意见呢?当然不会宣告无罪,因为这桩罪行和情欲无关……啊!如果您妻子和她过去的丈夫又恢复了关系就好了……可是情况并非如此……钱财问题,单纯的钱财问题……十年吗……二十年吗……您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请您注意,人民陪审员的决定永远是不可捉摸的……而且还有先例可援……好吧,一般来说,他们对因为爱情面引起的悲剧还是比较宽容的,可是对这种谋财害命的案件却特别严厉……”
他好像是为了争取时间似的只顾自己说下去。
“这是可以理解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小资产阶级商人……他们以为对他们所没有的,或者他们有把握的情妇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他们全都怕盗贼……二十年?……嗯,不!……我倾向于要处于极刑……”
马丁不再动了。他和他妻子两人中,数他最脸无人色,以致他不得不抓住了门框。
“不过,马丁太太将会发财……她已经到了知道如何享受生活和财产的年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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