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十来个人在忙着,榔格雷不时地向他们瞧上一跟。预审法官走到门口来呼唤女门房。
“除了库歇先生,这里的事由谁负责?”
“经理菲利浦先生,他住得不远。在圣路易岛上……”
“他有电话吗?”
“当然有……”
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在打电话。楼上,窗帘上马丁太太的影子不见了。这时却看到有一个不显眼的人走下楼梯,悄悄地穿过院子,走到街上去了。梅格雷认出了马丁先生的那顶圆帽子和他那件灰黄色大衣。
时间已经半夜。听留声机的年轻姑娘们也熄了灯。这幢大楼里,除了楼下办公室的灯以外,只有二楼圣马丁家的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前大使和接生婆正在象医院里一般的气氛中轻声交谈着。
尽管时间已晚,菲利浦先生来到时,还是穿得笔挺,棕色的山羊胡子光溜溜的,手上戴着灰色的仿鹿皮手套。这个人四十岁上下,象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严肃的知识分子。
这个消息肯定使他感到奇怪,甚至使他吃惊。
可是,虽然他很激动,但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他叹了一口气说:“象他这样生活……”
“什么生活?”
“我永远也不会说库歇先生的坏话。再说,也没有什么坏话可以说。他完全有合由支配他的时闻……”
“等等!这儿的生意是不是库歇先生亲自经营的?”
“稍许管管。生意是他创办的。可是一开始上了正轨以后,他就把所有的事交给我。以致有时候半个月见不到他一面。是啊,就说今天吧,我等他一直等到五点钟。明天有一张票据到期,库歇先生应该把这笔明天要付的钱带来给我。大概三十万法郎。到了五点钟,我得走了,我把一份报告留在办公桌上。”
这份报告在死者的手下找到了,是用打字机打的。这是一份一般性的报告:建议增加一名雇员,计划在拉美国家做广告,等等。
“那么这三十万法郎应该在这儿喽?”梅格雷问。
“在保险箱里。您看,库歇先生已经把保险箱打开了。只有他和我两个人有保险箱的钥匙,并知道这个秘密……”
可是,要打开保险箱,一定要先移开尸体,那就要等摄影师的工作结束。法医做了口头报告,库歇胸口中弹,主动脉被打断,当时就死了。凶手和被害者的距离大概在三米左右。还有,子弹口径6.35毫米,是当时常见的。
菲利浦先生对法官作了些解释:“在孚日广场只有我们的实脸室,就在这个办公室后面……”
他打开一扇门。大家看到有一个玻璃顶棚的大厅,里面排列着好几千个试管;在另外一扇门后面,梅格雷仿佛听到有声音。
“这里面是什么?”
“是供试验用的豚鼠。左面是打字员和雇员的办公室……我们在庞坦另外还有场地,向外寄发就是在那儿进行的,因为您大概知道,里维埃尔大夫发明的血清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
“是库歇创建这个事业的吗?”
‘是的,里维埃尔大夫没有钱。库歇为他的研究提供了资金。十年以前,他搞了一个实验室,没有这个大……”
“里维埃尔大夫始终和你们一起干吗?”
“五年以前,他因一次车祸身亡。”
库歇的尸体终于被移开了,保险箱门一打开,大家不由得一声惊呼:箱子里所有的钱都没有了。只有几张交易单据。菲利浦先生告诉大家说:“不但有库歇先生肯定要拿来的三十万法郎,还有今天下午放进去的六万法郎,那六万法郎裹着橡皮圈,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死者的皮夹子里一无所有!也就是说只有玛德莱娜剧院的两张有座位号码的戏票,尼娜一看到便伤心地呜咽起来。
“这就是我们的票……我们本来讲好要一起去看戏的……”
现场调查结束,一片混乱。摄影师收起摄影机的笨重的折叠支架,法医发现一个壁柜里有一个小水池,便到那儿去洗手。预审法官的书记员显得疲惫不堪。
尽管这时候大家都是乱糟糟的,梅格雷却利用了这几分钟时间把死者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那是一个胖胖的、很健壮的男子,个头不高。象尼娜一样,他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某种庸俗的气质,尽管他的衣服剪裁合身,手指甲被精心修剪过,丝质内衣都是定做的。
他金黄色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变得比较稀疏。他的眼睛原来大概是蓝色的,并带有一些稚气。
“一个慷慨的男人!”梅格雷身后有人叹气说——那是尼娜,她伤心地在哭。她不敢和似乎显得比较严肃的法院人员搭话,而向梅格雷倾诉,“我向您发誓,他是一个慷慨的男人!只要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而且不单单是对我!……不论对谁都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象他这样给小费的……因此连我都要骂他……我对他说,别人会把他当作冤大头的……可是他回答我说:‘那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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