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谈起他父亲吗?”
“他只谈起过一次,就是我刚才跟您说过的那件事。”
“现在在他房里的是怎么样一个人,您对我说说好吗?您过去遇到过那个人吗?”
“没有遇到过!那个男人……我怎么说呢?在我来到这里时,我还以为他是一个执达员,我原来是这么想的,因为罗热欠别人的钱……”
“他穿得好吗?”
“等等……我看到一顶团帽子,一件灰黄色的大衣,手套……”
在这两个房间之间有一扇门,现在这扇门被帘子遮着,也许门已经被堵死了。梅格雷本来可以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可以听到隔壁房间里的谈话,可是面对两个女人,梅格雷不愿这样做。
尼娜穿起衣服,将就着用湿手巾擦了擦脸。
她很神径质,动作突兀,感觉得到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超过了她忍受的能力,她感到难以应付,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准备认命了。
另外那个女人比较平静。也因为她还在乙醚的作用之下,也许她对这类事情比尼娜有更多的经验。
‘您叫什么名字?”
“塞利娜。”
“什么职业?”
“上门服务的理发师。”
“在警察局风化科登记过吗?”
她摇了摇头,也没有生气。隔壁房间里传来的轻微的讲话声始终未停。
尼娜已经穿上了一件连衣裙。她向房间四周望望,突然呜咽着说:“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真是一件怪事,”塞利娜不慌不忙地说,“如果真是一件凶杀案,那是够麻烦的。”
“昨天晚上八点钟,您在哪儿?”
她想了想说:“等等……八点钟……噢!我在‘西哈诺’……”
“罗热陪着您吗?”
“没有……总不能一天到晚呆在一起……我是在半夜里,在喷泉街的香烟店里找到他的……”
“他跟您讲过是从哪儿来的吗?”
“我什么也没有问他……”
梅格雷从窗口看到外面的毕卡尔广场,广场中心的小公园,夜总会的广告。突然,他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们两个等着我!”
他走出去了,敲了敲隔壁的房口,接看马上转动门柄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坐在房间中央唯一的一把扶手椅里,尽管窗子开着,屋子里还是充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乙醚的气味。另外一个人踱步,一面做着手势。他是梅格雷头天晚上在孚日广场那个院子里遇到过两次的马丁先生。
“啊,您的手套找到了吗?”
梅格雷看着这位登记局公务员的两只手,他一下子面如死灰,以致探长有一会儿以为他快晕过去了。他的嘴唇在发抖,想讲又讲不出来。
“……我……我……”
年轻人还没有刮过胡子,他的脸色象纸一样白,眼圈通红,嘴唇柔软,这一切都说明他意志薄弱。他正用漱口杯在大口大口地喝水。
“请别这么激动,马丁先生!我没有想到在这儿会遇上您,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您的办公室里早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面前的那个人。这个不幸的人显得那么慌乱,他真很难不怜悯他。
从皮鞋到用赛璐珞架子支着的顶带,马丁先生十足是一个漫画上的公务员的典型,一个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公务员,小胡子亮亮的,衣服上一尘不沾,如果不戴手套出门,他一定会感到羞耻。
眼下,他真是不知道该把他的手怎么办,他的眼光在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到处乱转,仿佛想在哪儿找到什么灵感。
“您能允许我提一个问题吗,马丁先生?您认识罗热·库歇有多久了?”
他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惊愕。
“我吗?”
“是的,您!”
“那……从……从我结婚以后嘛!”他讲话时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
“我不懂?”
“罗热是我……是我妻子的儿子……”
“和雷蒙·库歇生的?”
“是啊……既然……”他恢复了自信,“我妻子是库歇的前妻……她生了一个儿子,罗热……她离婚以后,我娶了她……”
这句话产生了狂风扫乌云的效果。孚日广场上那座房子起了变化。事件的性质改变了。有些情况清楚了些,另一些情况却变得更加模糊,更加使人担忧了。
因此梅格雷不敢贸然讲下去了。他需要在脑子里理出个头绪来。他看看面前两个人,越来越不安了。
头天晚上,女门房曾经在院子里瞧着所有的窗子问过他。
“您是不是以为是这座房子里的人干的?”
而她的眼光最后盯在拱门上。她希望谋杀犯是从那扇门进来的,希望是一个外来人。
现在看来不是外来人!这件悲剧就发生在这幢房子里面!梅格雷讲不出理由,可是他可以肯定。
52书库推荐浏览: [比]乔治·西姆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