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才听到这件事情。消息已经传遍德尔夫齐尔了……我认为那不是我的过错……孔拉德到家后,他去把自行车放在房子后面的棚屋里。有人用左轮手枪开了一枪,他倒在地上。他张开了嘴,可是来不及说话就死了。”
她擦掉一滴眼泪;在她光滑的、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苹果的脸颊上,眼泪显得不相称。
“就是这些?”
“可不是。侦探们从格罗宁根赶来带助当地的警察……他们得出了结论,那一枪是从房子里向外开的。看来好像教授被人看到手里拿着左轮手枪从楼上走下来……就是那把杀死了孔拉德的左轮手枪。”
“让·杜克洛教授吗?”
“可不是。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放他走的原因。”
“这么说,在作案的时候,除了波平加太太、她妹妹阿内伊和杜克洛教授以外,房子里没有别人?”
“是啊!”
“那个黄昏,就是他们三个人,加上维南德斯一家子、你和孔拉德?”
“还有科尔。我刚才把他忘了。”
“科尔?”
“那是科内利于斯的简称。他是海军军官学校的学员,经常听孔拉德私人讲课。”
“他什么时候走的?”
‘跟我们同一个时候——我的意思是说孔拉德和我。他没有把自行车带来。我们在一起走了一会儿,接着我们跳上自行车,离开他——你要糖吗?”
茶杯里的茶热气腾腾。一辆汽车开到通往前门的三瞪台阶前。一刹那后,一个男人走进房间。他是个高个子,阔肩膀、头发灰白、神情严肃的人。
他的动作有点儿笨重,这越发使他显得沉着了。
那是畜牧场主利文斯。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等着他女儿把他介绍给那个来访者。介绍完毕后,他亲切地跟梅格雷握手,可是一句话也不说。
“我爸爸不会讲法语。”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呷着茶,仍然站在那儿,在这段时间里,她用荷兰话告诉他小牛已经生下来了。
她一定也告诉了他,这次给母牛助产,梅格雷也有一份功劳,因为他带着惊奇而夹着嘲讽的神情望着探长。后来,他生硬地告别以后,迈着大步到母牛棚去了。
“他们逮捕杜克洛教授了吗?”他一走,梅格雷就问。
“没有。他待在范·哈塞尔特旅馆。他们采取的措施只是派了一个警察在那儿。”
“他们怎么处理那具尸体的?”
“他们把尸体运到格罗宁根去了。离这儿二十英里。一个有十万人口的大城市,有一所大学,杜克洛上一天在那儿讲了一次学……真可怕,是不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毫无疑问,是可怕的。不过,很难感觉到,也许是因为这种平静的气氛,梅格雷坐在那儿的舒适的房间和杯子里热气腾腾的茶。事实上,这地方整个儿是“可怕”的对立面。一个似乎轻轻地放在海滨的、玩具似的小城市。
从窗口探出身去,你就可以看到一艘正在卸货的商船的烟囱和桥楼高耸在红釉瓦的屋顶上。埃姆斯河上,一艘艘船在慢腾腾地向大洋滑过去。
“孔拉德时常送你回家吗?”
“只要我上他家去……他和我是好朋友。”
“波平加太太不忌妒吗?”
梅格雷的眼光落到贝彻的富于诱惑力的胸脯上,这个事实偶然地促使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我说不上……这样的相送……在夜晚……”
她哈哈大笑,露出一排健康的牙齿。
“这在荷兰是相当普通的。科尔也时常送我回家。”
“他没有爱上你吗?”
她不置可否,却格格地笑起来了。这就是回答。一种自鸣得意的格格的笑声。
她爸爸在窗口外走过,抱看那头小牛,好像它是个娃娃似的。接着他把它放下来,让它站在草地上有阳光的地方。
那头牲口用细细的腿站着,摇摇晃晃,几乎跪下,突然神气地走了四、五码,接着一动也不动地站住脚。
“孔拉德吻过你吗?”
又是一阵格格的笑声,可是这一回她稍微有点脸红。
“吻过。”
“科尔呢?”
这一回,她想规避了。她眼望着别处,犹豫不决,可是终于说:“吻过。他也吻过……不过,你干吗要问呢?”她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神情。难道她希望梅格雷也学样,吻她吗?
她爸爸在外面叫她。她打开窗子;他们用荷兰话谈了一会儿。她把头从窗外缩回来的时候,就说:“对不起……我得进城去请市长来。关于小牛的血统表的事情。他得当证人,这是很重要的……你回德尔夫齐尔吗?”
他们一起走出去。她抓着她那辆镀镍的自行车的车把,一路推过去。她走路的时候,屁股稍微有一点儿摇摆,那个屁股已经像妇人的一样肥大了。
“外面的天气多可爱啊,对不对?可怜的孔拉德再怎么也……浴场明天开放了。他过去天天洗海水浴。他可以在水里待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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