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南态度和蔼但不肯松口:“是德斯帕德小姐吗?我恐怕我们——”他对着被敲坏的墙壁点点头,咳了两声。
“哦,早就料到会这样。我找到了解决你问题的方法,”爱迪丝温柔地摸了摸抱着的书,说,“你瞧,我偷听到你说你认为衣橱和案件有关系。事实上,确实大有关系。我昨晚在里面找到了这些书。第二本很容易就翻到某一章,我认为迈尔斯叔叔虽不算读书人,但他发现这一章值得一读。我愿意对你读一读——你们所有人。文章可读性欠佳,是学术性的,有些枯燥。不过我想你们该听一听。特德,请你关上门好吗?”
“书?”马克说,“什么书?”
“格力木德的《巫术史》。”爱迪丝答道。
她坐在窗边的柳条椅上,用那种念洗衣单似的口吻,平静地说着。不过,就在她开始大声朗读之前,目光转向了史蒂文斯。后者为她目光中的兴趣和疑惑吓了一跳,那是种好像在怀疑什么的眼神。虽然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她的朗读清晰而流畅。
人们对“永生者”的信念,最初源自十七世纪晚期的法国。首次见诸书面,是一七三七年马尔市①一名先生的功劳——《巫术、魔法、恶魔附身以及妖术论》;此后许多年间,甚至连科学家都认真讨论上述问题。相关争议至一八六一年因一场罪案审判,再次掀起高潮。
简而言之,永生者就是——大多数是女性——因毒杀罪被处以极刑,被绑在火堆上焚烧的女性,无论其焚烧时是否活着。此时,犯罪学领域和巫术领域交叉了。
最初使用毒药被视为巫术的一种,关于这种信念的起源也不难发现。“春药”或“咒药”被普遍承认为巫术,其实就是毒术师们大展拳脚的掩饰物。根据罗马法——引自保禄的着作《语录》,哪怕施用一点无害的春药都算犯罪,这在中世纪被认定是异端之举。而在英格兰,迟至一六一五年,毒杀犯也被当做巫师加以审判。当安妮·特纳因毒杀托马斯·奥弗伯利爵士②而受高等法院王座庭庭长库克③大法官审判时,她的“法宝”们被呈上法庭——包括一个铅质人像、一块羊皮纸和一小片人类皮肤——听审者感到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当这些东西,包括巫术纸和其他画像呈庭时,”记录者如是写道,“绞刑架边传来一阵巨响,引起旁观群众一阵恐惧、骚动和迷茫。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疼痛,仿佛恶魔降临,因庭上展出了其杰作,但未得到承认而震怒。”(引自寡妇安妮·特纳在英格兰高等法院的庭审实录,一六一五年十一月七日)
不过,法国的“巫术谋杀”直至十七世纪晚期才达高潮。据《科学百科全书》所言,里斯本行使巫术的女巫甚众,甚至有个专门的街区。还有来自意大利(该国的托芬娜④女性秘密团体毒死了逾六百人)的格拉泽和埃克斯里四处寻找哲学石⑤,并出售砒霜。在本书其他章节中,我们曾经讲到,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宫廷里有不计其数的女士热衷恶魔崇拜,其中尤以黑弥撒最是著名,在女性的身体上杀死一名儿童作为献祭——此处谨依蒙塔古·萨默斯的着作《巫术史》。这是在秘密的房间里进行的秘密仪式。而拉·魏宁女巫⑥在圣但尼⑦招来了鬼魂。这些如今被称为恶魔崇拜的女士,并不都是盖尔所说的那种“满脸皱纹、眉毛纷乱、一口假牙、斜眼、声音嘶哑、言辞刻薄的老太太”。诚如支持处置女巫的约翰·盖尔牧师所言:“她们是世间最美的女人,囊括了从裁缝到宫廷责妇的各个阶层。”在她们手中,丈夫和父亲们纷纷死于非命。
通过被抓获罪犯的供述,有关这一地下组织的蛛丝马迹渐渐被巴黎皇家监狱察觉。巴士底狱附近的阿森纳监狱建立了“燃烧的法庭”,用刑台和火刑对付女巫。路易十四最宠爱的情妇蒙特斯潘夫人一六七二年的神秘死亡刺激了毒杀案件的増加。自一六七二年到一六八0年,法国许多尊贵的女人都被送进了“燃烧的法庭”,其中包括马萨林红衣主教⑧的两名侄女,伯依伦公爵夫人及尤金王子⑨之母,苏瓦松伯爵夫人。不过,将所有秘密暴露给世界的无疑是一六七六年那场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长达三个月的审判。
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的罪行得以暴露,是缘自其情夫圣克罗希上尉之死。圣克罗希的遗物中有个柚木盒子,盒子上贴了一张字条说在他死后“请将此送交居住于圣保罗卢维大街的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盒子里装满了毒药,包括升汞、锑和鸦片。侯爵夫人一度逃走,最后在德斯普雷斯侦探的协助下被抓获,以大规模投毒罪受到了审判。虽然为侯爵夫人辩护的尼维尔律师干得很不错,但德斯普雷斯侦探给了侯爵夫人致命的一击。他向法庭提交了一份侯爵夫人私下交给他的书面供述,在这份歇斯底里般的供述文件中侯爵夫人除了她做过的一系列可怕恶行外,恐怕还提及了许多她不曾犯下的罪恶。最终她被送上断头台,尸体被火化。
“审判后,为了让她吐露同谋犯的姓名,她被施以水刑。这是当时司法系统常用的一种逼供手段:将嫌疑犯放在桌上,将皮漏斗插在嘴里,然后往里面倒水,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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