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迪丝·德斯帕德飞快地从书本上抬起头。从窗户照进来的淡淡光线落在她的发间。爱迪丝的表情充满了疑惑和兴致。几个男人谁也没动。史蒂文斯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他现在想起韦尔登博士告诉他的,如果对著名罪案感兴趣,可以去游览的那个地址,就是圣保罗卢维大街十六号。
瑟维妮夫人目绪了她之后被送去处死的情景,笑着将当时的情况四下传播。许多群众目睹了侯爵夫人在巴黎圣母院门前忏悔,她穿着白衣,赤着脚,手里还捧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她如今已有四十二岁,青春美貌早已不复存在。但她的虔诚和忏悔之真诚感动了皮洛特院长。不过,她好像并未原谅德斯普雷斯。登上行刑台时,她嘴里吐出一些无法听清的字句。她的尸体在格列夫广场⑩被焚烧。
根据庭审中的发现,官方得以彻底清查了皇家宫廷的地下巫术网。圣克罗希的一个仆人拉荷西已经死于拷问台。信徒众多的女巫以及毒术师拉·魏宁也在一六八〇年被活活烧死。献给恶魔的舞蹈从此不复存在,舞者们已被挫骨扬灰,只剩下恶魔孤独地微笑,笼罩在圣母院上空。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认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信念源自何处,不过尼维尔律师据说曾经向皇家监狱指出:“亊情还没完。我看着她们死去。她们并非寻常女人,定然不会安息。”
问题是,亊件背后还掩藏着什么?在欧洲,时至今日也不时出现恶魔崇拜,比如,一九二五年对马赛尔·纳诺德和莫里斯·佩内特尔的调查⑾所显示的那样。不需要文件资料也能说明,大规模毒杀——而且是没有明显动机的大规模毒杀纷纷爆发,凶手往往是女性。比如(佩罗特指出),一八一一年巴伐利亚的安娜·玛利亚·斯科勒布,一八六八年瑞士的玛利亚·简内特⑿、还有毒死了二十七人的弗洛·范·德·雷登,甚至还有男性凶手,比如,英国的帕默尔和克利姆⒀。他们到底有什么动机?尤其是在女性凶犯犯下的案件中,凶手从受害人的死亡中几乎没获得什么好处,既不是为了财产,也不是为了报复。她们看起来也不疯,虽然她们自己也解释不清动机何在。
有人认为她们的动机就是一种单纯的欲望,说砒霜那小小的白色粉末给了她们女王般的权力和命运之神般的手腕。不过这并不能解释一切。如果说女性有杀戮的欲望,总不能说受害人们有被杀的渴求吧。在这些案件中最令人不解之处在于那种轻松感、那种宿命般的气氛、受害人自愿的承受——甚至在他们知道自己被下毒的情况下。弗洛·范·德·雷登曾公然对某名受害人说:“你活不到一个月了。”杰达格声称: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然而他们还是没有暴露。似乎在凶手和受害人之间有什么恶魔契约存在,类似诅咒或催眠之类的因素。
一七三七年有个案件让整个巴黎为之不安,来自马尔市的某位先生首先提及了上述理论。一名十九岁的少女——特蕾莎·拉·魏宁,和那位于一六八〇年被处以火刑的女巫有着同样的姓氏——因连环谋杀被捕。她父母都在尚帝依森林⒁里烧炭为生。她不识字,出生也平常无奇,在她十六岁之前也没显示出特别之处。不过,哪怕当时最白痴的警察也会对附近连续八起杀人案起疑心。最奇怪的是在受害者的枕头或毯子地下总会找到一条绳子——通常都是毛绳,偶尔也是编好的毛绳子——绳子打了九个结。
他们明白其中的含义。大家都知道,九是个神秘的数字,是三乘以三的结果,这个数字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和神秘的仪式联系在一起。打了九个结的绳子据称可以对受害人施咒,让他永远处于巫师的魔法之下。
当警察去女孩的房子搜查时,他们在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拉·魏宁,一丝不桂地躺在草丛中,据某位警察形容,眼晴像“狼”一样。她被带回巴黎受审,如实作了供。看到火时,她忍不住尖叫。虽然父母声称她既不能读也不能写,但亊实上她两样都会,而且说起话来像宫廷贵妇一般。她承认犯下罪行。当被问及在被害人身上所施咒语含义时,她说:“现在他们也变成了我们中的一员。我族类人丁稀少,需要振兴门户。他们并未死亡,即将复活。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开棺一察。他们已不在棺木中。其中之一就发生在昨晚的安息日。”
结果那些棺材好像真是空的。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是,在庭审中,女孩的父母几乎为某件案子提供了类似不在场证明的证词:她必须要在非常短的时间里走完两公里,然后走进上了锁的房子。据说拉·魏宁对此的回应是:“这不难。我走进树丛,擦上药膏,换上之前穿过的衣服。其他都不成问题了。”问起“之前穿过的衣服”指什么时,她说:“我有很多衣服。这一件非常美,不过我从前赴火刑时没穿。”提到火,她似乎突然回忆起什么,然后开始尖叫……”
“够了,”布伦南厉声打断道,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脸,好像想确认它还完好如初,“很抱歉,德斯帕德小姐,不过我还有正事要干。现在才四月,还没到万圣节。骑着扫把的女巫对我来说太早了点。如果你想说某位女人在迈尔斯·德斯帕德身上下了咒,擦上药膏,穿上有几百年历史的衣服,然后穿墙而过——这个,我不得不说,案子总得经得起大陪审团审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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