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我拨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安妮塔来接的,我告诉她已经寄了一张汇票去。“我最近赚了点钱。”我说。
“好啊,我们会想法子用它,”她说,“谢了。你想跟孩子们说话吗?”
我想又不想。他们正好到了我跟他们说话比较容易的年纪,但讲起电话来还有点笨拙。我们聊了聊篮球。
刚挂上电话,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突然觉得我或许不会再跟他们聊天了。“陀螺”天生就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能让自己毫不起眼。躲在暗处的生活反而觉得最舒服,但他毕竟还是不够谨慎。我是习惯了公开现身,且事实上必须待在公开场所好引诱对方来杀我。如果杀“陀螺”的凶手决定给我一枪,他会很容易完成任务。
我想再打通电话和他们聊聊,应该有些比较重要的事跟他们聊吧,但我没办法集中精神去想到底要跟他们聊些什么。几分钟后,想打电话的冲动就没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就当没人会来敲碎我的脑袋一样,觉得很轻松。
星期一早上我打电话给普拉格,因为我留了一条非常松的皮带给他,现在得猛拉它一下。他的秘书告诉我他正在讲另一通电话,问我要不要等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确定我还在线上,就把电话接给他。
我说:“我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了。警方一直想逮捕我,但他们永远没法掌握证据。”他不知道我以前就是警察。“我可以写一份自白书,并附上足够的证据。我会把自白书给你,做为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这跟我和贝弗利·伊斯瑞奇的协议差不多,他们的反应也一样。他们都不想在交易中埋下变数。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承认犯了一项大罪,而且自白书要写得跟真的一样,使他们不会想拿枪指着我的头。普拉格当然料不到这些,所以他喜欢我的主意。
他不喜欢的是我开的价钱。
“那是不可能的。”他说。
“那比零零星星地付出要容易。你以前每个月给雅布隆两千块,现在一次给我六万,比给他三年的还少,而且就此永远没事了。”
“我筹不到那么多钱。”
“你会有办法的,普拉格。”
“我没办法。”
“别傻了,”我说,“在你那行里,你是个重要人物,一个成功者。如果你不能弄到现金,一定有东西可以拿去抵押贷款。”
“我不能那么做。”他的声音几乎要崩溃了,“我现在……财务有困难,有些投资该回收的没回收,经济不景气,新建筑少了,利率疯涨,上礼拜基本利率还调到百分之十——”
“我不是来上经济学课程的,普拉格先生,我要的是六万块。”
“我已经借了我能借到的每一分钱。”他停了一下,说,“我没办法,我已经没有——”
“我必须立刻拿到那笔钱,”我打断他,“我不想在纽约多浪费时间。”
“我不——”
“你动动脑筋吧,”我说,“我会再跟你联络。”
我挂断电话,又在电话亭里坐了一会儿,直到一个等着打电话的人不耐烦地敲门。我打开门,站起来,那个人本来想说什么,看到我就改变主意了。
我觉得不开心,因为我让普拉格受到勒索。如果是他杀了“陀螺”’那么他可能会再来一次;如果不是他,我让他受的折磨就毫无意义了。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不舒服。
有一件事在我们的对话中凸显出来:他很缺钱。假如“陀螺”也曾逼他拿出一大笔钱做最后的交易,赶着在被人干掉前出城去,这很有可能使亨利·普拉格承受的压力达到极限。
我在他办公室见面时,几乎要将他排除在嫌犯之外,那时看不出他有足够的动机杀人,但现在他似乎是最有动机的一个。
而且我刚才又给了他另一个动机。
过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哈森达尔,他不在,我留了电话号码。大约两小时后,他回电话来。
“我知道我不应该打电话给你,”我说,“但我有些新的消息要告诉你。”
“哦?”
“我能够跟你要求酬劳了。”
“你已经找到那些东西了?”
“对。”
“办事真快。”他说。
“噢,只不过用了一点侦探程序,加上一点好运罢了。”
“我了解。可能得花点时间才能……呃,筹到那笔酬劳。”
“我可没有多少时间,哈森达尔先生。”
“你要讲理呀,你知道,我们谈的不是小数目。”
“我知道你有不少财产。”
“是啊,但我没有现金。不是每一个政治人物都有一个住在佛罗里达、家里有大保险箱的有钱朋友。”他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听我没反应,又显得有点失望。“我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
“最多一个月,可能更短一点。”
听到这样的话,要演这个角色就更容易了。我说:“那还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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