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来解开第一个谜,从整体上而不是细节上解开。这个谜就是:亚森·罗
平可说受了致命伤之后,怎么可能在没有治疗、没有药品、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在
一个黑洞里活上四十天呢?
让我们从头说起吧。四月十六日,星期四,清晨四点钟,亚森·罗平在进行一
次最大胆的盗窃活动时被当场发现。他从废墟小路上逃跑时被一颗子弹击伤而倒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了几步,又倒下,又站起来,渴望接近小教堂。小教堂里有个地
下室,是他过去偶然发现的。他如果能躲在那里面,也许就有救了。他使尽力气,
靠近了小教堂,只剩几米距离了。这时传来脚步声。他精疲力竭,灰心绝望,只好
听天由命了。敌人来到了,这就是莱蒙德·德·圣韦朗小姐。这就是这一惨案的序
幕,或不如说第一场。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很容易猜出。尤其是因为接下来的事件给我们提供
了种种线索。姑娘脚下躺着一个受伤的、痛得精疲力尽的男子,过两分钟就会被俘
获。可是这个人是她打伤的,她会把他交出去吗?如果让·达瓦尔是他杀的,她会
这么办。可是,他立即说出了真相。告诉她人是她姨父德·热斯弗尔先生正当防卫
杀的。她相信了。她该怎么办呢?这时谁也见不到他俩。仆人维克托守着小门,另
一个仆人阿尔贝守在客厅窗口,两人都看不见他们。她会把被她打伤的人交出去吗?
所有女人都会明白,一股不可抵挡的怜悯在引导姑娘行事。在亚森·罗平的手
势示意下,她用手帕替他包扎伤口,免得留下血迹。接着她接过亚森·罗平递过来
的钥匙,打开小教堂的门,扶他走了进去。然后她关上门,离开了。这时阿尔贝赶
来了。
要是当时或至迟随后几分钟搜查教堂,亚森·罗平还来不及恢复体力,无法掀
开石板,从楼梯进入地下室,那就肯定会被捕……然而过了六小时才进小教堂搜查,
而且又是那样草率,于是亚森·罗平得救了。救他的是谁?就是那个几乎将他击毙
的姑娘。从此以后,不管德·圣韦朗小姐愿不愿意,她都成了亚森·罗平的同谋。
她不但不能再将他交出去,而且必须继续帮他,不然伤员就会死在她扶他躲进的地
下室里。她继续帮他……再说,女人的本能使她把这件事当作义不容辞的任务,也
使她干这件事十分容易。她有种种手腕。她把什么都预见到了。是她向预审法官提
供了亚森·罗平的虚假的体貌特征(大家记得两位表姐妹对罪犯体型的描述不同)。
显然,她根据某些我所不知道的迹象,猜出那个冒牌司机就是亚森·罗平的同伙。
是她告诉他亚森·罗平的下落,并指出必须紧急动手术。那顶鸭舌帽大概也是她换
的。她叫那冒牌司机写了一张威胁她的字条——这以后,人们怎么可能怀疑她呢?
当我正要向预审法官讲出我的初步印象时,她突然声称前一天在灌木丛里撞见过我,
这就使得菲耶尔先生对我怀疑,使我无法开口。当然,这个举动是危险的,因为它
引起我的注意,使我对诬告我的人生出怀疑;但它又是有效的,因为它首先争取了
时间,封住了我的嘴。在四十天时间里,是她向亚森·罗平提供食品和药物。(人
们问了杜维尔药剂师,他出示了为德·圣韦朗小姐配过的药方)总之,她照料伤员,
包扎,换药,精心看护,最后把他治愈了。
这就是我们已经解决的两个问题中的第一个。惨案的经过也叙述了。亚森·罗
平在身边,甚至在城堡里得到了必不可少的救助,使他首先没有暴露,继而能继续
生存。
他现在活着。这就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对它的探索成了我的线索。它关系到昂
布吕梅齐的第二件惨案。为什么这个活着的,自由自在的,重新成为他那团伙头目,
并且与过去一样无所不能的亚森·罗平,要拼命努力来使司法当局和公众相信他已
经死了呢?我自己就老是与他这种努力发生冲突。
我们必须提一下,德·圣韦朗小姐十分漂亮,她失踪后报上刊登的照片,并未
完全反映出她的美貌。于是发生了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在四十天里,亚森·罗平
天天看见这位美丽的姑娘。她不在的时候,他渴望见到她;她在的时候,他为她的
优雅可爱而激动。她俯下身的时候,他闻着她的清新芳香的气息。亚森·罗平爱上
了这位看护。感激变成爱情,敬慕转为激情。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悦目的快
乐和寂寞中的美梦,是他的光明、希望,是他的生命本身。
他尊重她,没有利用她的忠心,没有利用她来指挥他的同伙。那帮人的行动,
当时确实有些游移不定。但是,他爱她,他的顾忌逐渐打消。由于德·圣韦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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