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前面响起了歌声,好像是河流传来的响亮的回声。他们侧耳倾听。这是法国乡村的歌曲,人们用拖长的声音按照单调的旋律在唱。歌声迫近了。从雾中出现了一条大船,上面满是男人、女人、小孩、篮子和家具。在六根桨的用力划动下,船走得很快。这是些流亡的水手们在寻找他们可以重建家园的新地。
“从法国来的么?”当他们驶过时,西门大声问。
“从海上基伊厄来的。”一个唱歌的人说。
“这是索姆河了,对么?”
“是索姆河。”
“但它流向北方。”
“对,但在离这里几古里的地方,它突然转弯。”
“你们大概遇到过一群人,他们带着捆在马上的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
“没有看见。”那人说。
他又开始唱歌。女人的声音伴着他合唱,大船走远了。
“罗勒斯顿可能改向法国去了。”西门说。
“不可能,”多洛雷提出异议,“因为他现在的目标是人们告诉他的黄金资源。”
“要是这样,他们现在怎样了?”
经过在充满碎贝壳的地面上困难地一小时行走后,他们才能得到回答。在这地面上,千千万万的软体动物的贝壳经过几个世纪已堆积的很高。它们在脚下咯咯作响,有时没过人的踝骨。有些地方,伸延几百米的地面上全是死鱼,人们不得不踩过去。这些死鱼形成一堆腐烂的肉浆,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
一个坚硬的斜坡引导他们到了一个俯瞰河流的崎岖的岬角。在那里,有十来个头发花白、穿着褴褛、十分肮脏、面孔难看、举动粗鲁的人正在砍开一匹马的尸体,并在一堆湿柴烧的小火上烤马肉。这大概是一群为了抢劫而联合起来的流浪者。一只牧羊犬伴着他们。其中一人说,他在早上曾看见一群有武装的人横渡了索姆河,他们利用了河中间沉没的一条大船的船骸,他们把一些脆弱的板匆忙地搭到船骸上作桥用。
“瞧,”这人说,“这桥搭在峭崖的一端上。就是靠它他们首先把少女滑下,接着是把捆住的老头儿滑下。”
“但是,”西门问道,“马匹没有经过那里么?”
“马匹?它们已精疲力竭了……于是他们把它们抛弃了。我的两个同伴带走了三匹,带到法国去……要是他们能到达,他们可真好运。第四匹马,现在正在烤着……必须吃东西。”
“那些人,”西门说,“他们到哪儿去了?”
“去拾黄金。他们谈过有一个滚出金币的溪流……真正的金币……我们也要去。我们缺少的是武器……真正的武器。”
那些流浪汉站了起来。无需共同商定行动计划,他们就把多洛雷和西门包围了起来。那个说话的人把手搁在西门的步枪上。
“太好啦!这样的武器,很适合现在用……特别是为了塞满钞票的钱袋……这是真的。”接着他又用威胁的语调说:“我的伙伴们和我,我们用棍子和刀子来谈这一切。”
“短枪更好用。”西门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小手枪一边说。
那些流浪汉的包围圈散开了。
“停下来!”西门对他们说,“谁向前一步,我就打死他。”
西门往后退,一直用手枪瞄准着他们,同时拖上多洛雷往岬角的一端走去。那些流浪汉没有动。
“瞧!”西门低声说,“我们用不着怕他们。”
那个像一个巨大龟壳的大船拦住了河流的一部分。船在沉没时,在斜坡上留下了大量的木板和厚板,现在虽然已腐烂,但还可用,罗勒斯顿那帮人就是用它们在河流的一个分支上搭了一条十多米长的桥。
多洛雷和西门急忙走过去。他们轻松地沿着几乎是扁平的船底走,然后攀着锚的铁索滑过去。但当多洛雷触到地面时,她还没有放开手的铁索强烈地震动了一下,彼岸回响起了枪声。
“啊!”她说,“我真幸运,子弹打中了一个铁环。”
西门掉过头来。在他们后面,流浪汉一个跟一个地冒险走过木桥。
“谁放的枪?”西门问道,“这些家伙没有枪。”
多洛雷猛地推了他一下,使他处于船骸的保护下。
“谁放枪么?”她说,“是福尔赛达或马查尼。”
“您看见他们了么?”
“对,在岬角后部。他们只要说几句话就可以和流浪者取得谅解,使他们攻击我们。”
他们两人跑到龙骨的另一边,躲避着射击的人们。西门荷起枪。
“放枪!”多洛雷大声说,她看见西门在犹豫。
枪响了,第一个流浪者倒下,他抱着腿痛苦地大叫。其他的人拖着他往后退,在岬角上再也没有人了。即使流浪的人们不敢再到桥上去冒险,对多洛雷和西门来说,离开那由船骸组成的保护区也一样危险。只要他们一露面,就会遭到福尔赛达和马查尼的枪击。
“我们等到晚上吧。”多洛雷作出决定。
在几个小时中,他们拿着枪监视着岬角,那里经常有一个身躯出现,挥动着手臂。有好几次一条马枪的枪筒对着他们,使他们在威胁下不得不躲藏起来。当夜色变浓时,在肯定了罗勒斯顿的痕迹是继续沿着索姆河上行后,他们继续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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