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纱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想着这儿就是绿川芳枝和平野洋一“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从浅见严肃的表情来看,无论事情怎么发展,自己和浅见似乎是不可能陷入那种境地之中的。
“来到这个墓,为了一无所成的平野报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浅见正对墓站着,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相当长的时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理纱连和他说话都要考虑考虑。
天空非常晴朗,抬头一看,春天的阳光照在像针一样的树梢头上,刺眼眩目。
“也许平野猜到自己会死。”
浅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怎么会……”
“不,那个笔记本上写着‘如果我死了’,最坏的情况就是死,也就是说他猜到自己可能被杀。”
“那么说,那是封遗书吗?”
“大概是吧。可是他肯定百分之九十没有想到自己会死,不,也许是百分之百。年轻的时候,都过于相信自己,拥有绝对的自信。”
浅见的口气简直就像自己不是年轻人一样。的确,表情严肃地说这些话的他,让人感到与往常不一样的老成。
“可是,不管多么充满自信,在某一瞬间,就像一片雪突然掉进脖子里一样,会有种冷冰冰的不安吧。说不定就是不安。平野不会是在感觉到那种不安的情况下,才写的这些吗?”
“自信……”
浅见(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似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理纱。
“那是当然,平野向绿川芳棱说过牙科治疗诊所。他肯定对建这家诊所有绝对的自信。”
“啊,是那样的。”理纱也点点头。“但是……”她歪着头想道,“他对那种自信感到不安,是因为什么事呢?”
“诊所的梦想和绝对的自信崩溃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他自己被杀。而且他的不安不幸被言中了。”
浅见痛苦地向近藤勇之墓望去,就好像在那埋葬着平野洋一的怨恨一样,目光中充满哀悼之情。
浅见和理纱回到车上,下山去了。
浅见一直沉默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表情严肃得连主动和他说话都感到害怕。
车子驶入街道,理纱终于主动搭话了。
“即使那样,浅见,洋一为什么能那样拥有绝对的自信呢?”
“那恰好是高梨说的。”
“什么?高梨,他说了什么?”
“你告诉他平野要建牙科诊所的梦想,他对此不是嘲笑说‘技工之辈’吗?”
“是的,他是那么说的,可是……”
“你可以反过来想一想。技工之辈要雇牙医——这简直就是以下犯上、常理说不通的事,可平野却有实现的自信。”
“啊,是呢。那可是件了不起的事呢。但是,洋一为什么会对那种不可能的事充满自信呢?”
“无论从他的能力,还是从他的经济实力,通常情况下,那都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事。绝对的弱者能够使绝对的强者屈服,要解开这个谜的关键只有一个。”
浅见在信号灯前,打了个左转,直往平野家开去。
5
听说是下午l点出殡。虽说昨天是友引日①,不宜出殡,可父子俩在同一天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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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日本指不宜出殡的日子,据说此日早晚吉样而白昼凶险。
片冈站在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队伍的最后面,眺望平野家,略微听见念经的声音。
他原以为来这,也许能掌握那个浅见的消息,可听说浅见没来。
正要放弃往回走的时候,看见浅见和安达理纱在对面的街角下车,正往这走来。
浅见也看见他了,抬起手,自来熟似地笑道:“啊,你好啊。”
片冈倒没像他那样,一直等到浅见走近,才像要抓住浅见后颈似地问道。
“浅见,你到现在还相信是他杀吗?”
“啊,那是当然。”
(那理由是什么呢?)片冈眼中一片迷惑。
“我想详细听听你的理由。”
“当然可以,可是现在我有点急事。”
“急事,什么事?”
“我要去见平野的母亲。对不起,失礼了。”
理纱要追上浅见似的,紧跟其后。片冈也不落后,跟在俩人的后面。
告别仪式已经到出殡的时候了。道路两旁,站着送殡的人。棺材从家中抬出,搬上了两辆灵车。
紧跟着的是浑身无力、手抱丈夫遗像的寡妇郁江。
浅见朝郁江走去。白色央克衫,就像落在沼泽地里的白鸟一样,阉人穿着黑色丧服的人群中。
还是理纱有点顾虑似地停下了脚步,可片冈却紧跟着浅见去了。他不知道浅见要干什么,总之,在这个时候,要咬住这个人。
最后的“告别”仪式还没有开始,但是周围的人们对浅见的闯入都皱起了眉头,其中还有人想出来制止。可是片冈迅速地出示了一下证件,那人一惊,把手又收了回去。
浅见走近郁江,向遗像行了个礼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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