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现在干什么?”
“他只说自己什么都干。好像也挣了不少钱。他每每都是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来去匆匆。可最近,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说不定已经忘掉了这个老娘……他也很想与哥哥见上一面。”
“如果下次再来,您一定要留下他的地址。”
“他说自己没有固定的住处。他自称搞什么贸易,天天走南闯北。看他在这里又是买地又是买山的,好像有不少钱。我哪有力气种地,于是我将那些地都租出去了。依我想,你娶上媳妇以后,干脆到这里来过个庄稼人的日子得了。这总比在外面受苦受累乱闯荡要强一些。你弟弟也会高兴的。”
“妈妈,我为什么不想过个安定的日子。可我也不会种地呀。庄稼活儿必须由庄稼人干,否则像我这样毫无经验的人干,非要干黄不可。”
“哪有生来就会干活的人。任何事情都要边学边干。何况庄稼活儿就是春播秋收那么简单……”
“可妈妈,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哪能一夜之间说改变就改变呢。”
“那有什么?别犟了。快过来跟我一起过日子。我也不愿意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
“妈妈,容我想一想。”
“看样子,你是不愿意跟老太太过日子。”老太太伤感地说道。
“也不是,妈妈。”
“看我的面相,我这一辈子是命里注定过单身日子。咳,哪怕你们给我生一个可爱的孙子,我天天跟他一起过,也不至于这么寂寞……”
“请原谅,妈妈。”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晨。”
“我怎么跟你联系?”
“我会常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你们兄弟俩都一样,谁都不愿意告诉老娘自己的地址。”
“妈妈,请您老人家理解儿子的心情。不是儿子不愿意告诉母亲,只是为了寻找活计经常走南闯北,实在没法告诉我的地址。”
“那么,你们哥俩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
“早晚会见到的。”
“哦,我才想起来了。上回你弟弟带他媳妇来时,她有件东西丢在了这里。”
老太太站起身子,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黑色钱包。
“我拿来起来一摸,发现里边有铜币,就看都没看放回到架子上面了。”
他接过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百元的和五十元几枚硬币。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名片。
名片的正面印有“韩一通商代表──南勇哲”字样和办公室地址、电话号码等等。
他又看了一眼名片的背面。
汉城799——34226 毛世的嘴已经被封住。
他心里吓一跳。
老太太疑惑地望着儿子:“怎么,你不舒服?”
“啊,不,肚子有点儿……”
“快躺下吧。走了那么远的路,怪累的。”
“是,您先睡吧。我一会儿再躺下。”
他重新看了一遍名片。
……毛世的嘴已经被封住
那是用圆珠笔写的,像是无意间乱写的。
令他惊讶不已的是那上面竟写有“毛世”两个字。难道这是偶然的巧合吗?若说偶然,有点不可思议。他不露声色地问母亲:“妈妈,您知道有个叫毛世的人吗?”
“什么?”
“听说过毛世这个名字吗?”
“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他瞒着母亲将名片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给别人看过这个东西没有?”
“没有。怎么啦?”
“没有什么。那个女人没来找过这个东西?”
“没来过。她要是来了,我早已还给她了。”
“弟弟的媳妇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老太太有几个能记住儿媳妇名字的。”
“我到外面去散散步,您先歇着吧。”
他起身走出门外。他喜欢在母亲的房院内散步。每次来到这里,他都在院子里散步几十分钟。不知为什么,他越来越钟情于这个没落的房屋和荒凉的院子。院子里残留着一年四季的痕迹。
来到后院,只见一片竹林随风摇曳,发出刷——刷——的声响。
他现在还记得母亲丢弃自己的情景。可他并不因此记恨母亲,反倒更加理解妈妈当时的心情。
那是他在七八岁的时候。当时也是寒冷的冬天。那家孤儿院坐落在一片荒野之中。望着远处的孤儿院,妈妈对儿子说道:“到了。你到那家去要一碗饭。然后再求他们住一宿。那里有好吃的东西,也有温暖的热炕。他们专门照顾穷人家的孩子。你一去,他们肯定喜欢你。但你千万不要说你有妈妈,他们知道你有妈妈,就会把你赶出去的。还有,一定要跟他们说清楚你的姓名,叫王逸文。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掉自己的姓名。”
妈妈已经喝醉了,站也站不稳。他噙着泪水问妈妈自己在这里要呆到什么时候。妈妈伸出三个手指头:“等你睡完三天,妈妈就过来接你。到时候妈妈给你买来好吃的,好玩的。就睡三天,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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