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只微笑地抿出深深的酒窝,男爵抬头看到我正要下楼,竟然十分愤怒地瞪了我一眼。“进来再说,屋子里只要有女人就总是在楼梯上跑来跑去。”
“柏西尔,麦太太有重任在身,我们应该感谢她呢。麦太太,病人好些了吗?”
“很遗憾,伯爵,没什么起色。”
“真糟糕。你看起来也很累的样子,我该找人来帮你们看护。伯爵夫人这两天要到伦敦去,将带一位可靠的护士回来,不过在这以前你不要对医生提起,他对我介绍的人一定不会满意的。让她凭自己的表现证明给医生看,男爵夫人面前也一样。”我还没谢过伯爵的体恤下人,男爵已在房内吼叫。我强忍住那份好奇心,勉强上楼去。
一夜如常地过了。翌日,贺小姐已好了些,再隔一天,伯爵夫人没告诉任何人就出门了,仍由她体贴的丈夫送她到车站。这一天唯一的不愉快就是伯爵和医生的冲突。
伯爵由车站回来后立马上楼来看贺小姐,当时医生和男爵夫人都在卧室,我出来迎接他。伯爵问了许多病状与用药的问题。我说病状是发高烧引起的虚弱,医生采用的是生理盐水疗法。
这时候医生出来了,伯爵上前文雅地道过早安后,说:“病人没多大进展吧?”
“我觉得她已有明显的进步。”道生大夫说。
“你还是坚持用那点微量的退烧药吗?”伯爵追着问。
“我是根据我多年的行医经验诊断。”
“我不是挑剔你的经验,但我想要请教,你远离现代医学中心的巴黎和伦敦已经太久了;不知你可曾听说像发烧这类耗损性极大的病,借用白兰地、氨水和奎宁来增强病人的体力,因而获得痊愈的。你听说过吗?”
“我很愿意对另一位同行解释这个问题,但对你则大可免了。”大夫说着向门口走去。
伯爵像个标准的基督徒般,很有礼地对他说:“再见,大夫。”
伯爵夫人赶了最后一班火车回来,同行的有一位陆太太,她的举止与不标准的英语显示她是个外国人。我们一向同情外国人,因为他们往往没有机会听福音。所以眼前这位五十岁左右,又瘦小又干枯的陆太太并未使我吃惊。她还有一对机警的浅灰色眼睛与深棕色的混血儿皮肤。我不喜欢她的黑丝衣服。在这有必要提起她的态度,虽不至于令人讨厌,但静得有点奇怪,看的很多,说的似乎很少,而且宁愿自己一人吃饭,非常怪异的一个人。
伯爵仍很体贴地要她等大夫明晨来看过后才开始工作。男爵夫人很不情愿把看护工作交给一个外国人,我只好劝她说:“夫人,我们对外国人不能有偏见。”她并不理我,只顾亲着贺小姐的手。
第二天,我陪着态度镇静的陆太太在起居室等候大夫,只留下男爵夫人和熟睡的贺小姐在房内。不过大夫没有上来,反而把我找了下去,我离开时,陆太太正看着窗外,她似乎很享受乡间的空气。我走到餐厅,大夫在那等我。
“麦太太,我听说那位专门跟我捣蛋的胖子昨晚又带了一位外国护士回来是吗?”
我对这番粗鲁的话大为讶异。“大夫,你对贵族怎么这样不礼貌?”
“哈!他也不是第一个打着贵族字号招摇撞骗的家伙,他们哪个不是伯爵?不管你怎么称呼他,我们先说这位护士,我决定不用她。”
“可是你根本还没看到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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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送进疗养院的原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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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她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护士,但我就是不用她。柏西尔男爵不支持我,他说我请的护士对他来讲,也是伦敦来的陌生人,既然他妻子的姑姑已经费事带了来,至少应让她试试。这点我无法反对,但必须附带一个条件,就是一旦被我发现错误就需马上离开。身为医生,我是有理由坚持的,男爵后来同意了。麦太太,现在就要靠你在头一两天仔细盯着她,除了我开出的药外,不能给贺小姐乱吃别的药。你这个外国贵族急着要施展他的骗术,而他的夫人带回来的护士很可能帮助他。你懂我的话了吧?好,我们上楼去跟这位护士说几句话。”
陆太太仍悠然地坐在窗口,丝毫未被大夫怀疑的表情所干扰,平静地以她的破英语一一回答大夫的质问。大夫找不出碴儿,只好领着我们进入卧室。
陆太太仔细地看过病人,对男爵夫人行了礼后,就静静地在一旁坐下。夫人的表情似乎很好奇,但为了避免惊醒贺小姐,大家都保持肃静。大夫没一会儿便出去了,夫人尾随其后,大约是去问有关陆太太的事。我无所事事地站在床边,心想这位外国人的工作能力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为了遵守大夫的嘱咐,我在后来的三、四天经常悄悄地前去查看,结果一无所获。第四天早上,伯爵上伦敦办事前进来对夫人说:“我们再信任道生大夫一天,假如还是没有进展的话,为了贺小姐,只好得罪这个骡子大夫了。我这些话纯粹是好心。”
伯爵的态度非常和善,但夫人却吓得从头抖到脚,只嗫嚅地吐出几个字,待他走后才转而对我说:“麦太太,我的心因为姐姐一病都碎了。你认为道生大夫有错吗?他今天早上还要我别担心,而且不需另请医生。”
“我也很尊敬大夫,但我若是夫人,或许会听伯爵善意的忠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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