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我正坐在咖啡馆里,侍者送来一封像是女人字迹的便条。我打开了一看,上面没有日期与签名,字迹也故意写得歪歪扭扭的,但读了第一行,我就知道是谁写的——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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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太太叙述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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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并没有遵守诺言,不过反正我已经知道,因此才写信给你。你知道你走时我在想什么吗?我想你会不会就是上帝派来惩罚他的人——你是!而且你也完成了任务。
你的心真软,居然还想救他。幸好你没救成,否则你就是我的敌人了。你的追查把他逼进法衣室,恰恰替我报了二十三年来的大仇。有没有报到你的仇,我不知道。我只想说谢谢,并想到把你急于知道的秘密告诉你,作为我报答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收到,更盼望这礼物对你有用。
你还很年轻吧?有没有二十七岁?我住在旧威明罕时也很年轻,却有个傻瓜丈夫。但我有幸认识了某位绅士,他的名字我不想提,提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也不是他的真名。我天生就爱慕虚荣,他经常甜言蜜语地送我许多礼物。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诱惑?不过对这些礼物他也要求回报,哪个男人又不呢?你知道他要什么吗?竟然是我丈夫转个身我就能拿到手的教堂钥匙。他编了一套理由,事实上我根本不信,但我喜欢他的礼物,而且还想要更多。所以我偷钥匙给他,并偷偷跟着他。一次、二次,第四次终于发现他在干什么勾当了。
我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但他在结婚登记册上擅自改动文字实在是要不得。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犯罪而且惩罚很重,否则我就会替自己预留退路。可惜我看到的只是那些金光闪闪的金表。不过我还是要求他告诉我实情,以满足我的好奇心。他说了,他说的目的你待会儿就知道。
他父亲在他母亲死后,才告诉他,他们并没有正式结婚,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是一个私生子,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和财产的。他父亲死后,连遗嘱也没有留下,身为儿子的他马上就回来继承了财产,并没有人怀疑他,因为他的父母多年都住在国外,没几个人认识他们。惟一有资格的是一个住在海外的远房亲戚,只要分些钱给他就没事了。可是他不能从不动产上变钱,除非他有父母的结婚证明与他自己的出生证明。他原就生在国外,很容易地就弄了张出生证明;困难出在结婚证明上:任何律师都要先查教堂的结婚登记册,才能承认结婚证明的合法性。
本来他要到诺斯堡的,他母亲原以娘家姓住在诺斯堡,其实她在爱尔兰与人结过婚,遭到丈夫虐待与遗弃后才又回家。当时是一八○三年,在诺斯堡的牧师当年还活着,不容他动手脚,他不得已来到旧威明罕。他父母也曾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只是他的隐居生活使村人很少与他们接触,正巧也掩饰了他未婚同居的实情。
本来他是想潜入而撕掉重要的一页,可是当我帮他进入法衣室后,发现登记册上竟有些地方是空白的,这是他作梦也没想到的好机会。从他的出生证明算回来,他父母应在七月结婚,但那段空白在九月;然而早产两个月是可以为人们所接受的。
我当时听了这故事很同情他,把心放在金表上的女人,总得找个借口吧?他费了些时间把墨水调到适当的颜色,模仿登记册上的笔迹,终于把他父母的婚姻合法化了。这期间他毫不吝啬地送了我许多非常美丽与贵重的礼物。那表我现在还留着,走得还非常的准。
上回你说柯太太说出她知道的那段,所以接下来的丑事我就省略了。你现在可知道了吧,我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这件事不仅赶跑了我丈夫,我和这位绅士的关系也告结束。
我丈夫误会我后,我立刻要求他向我丈夫说出原委还我清白,可是他只告诉我,让大家这样误会正好,免得他们怀疑到他真正的动机。我愤怒到了极点,告诉他我要自己出面澄清。他威吓我说,说出来后我的罪和他一样重。
他利用我的无知与虚荣,使我成为他的同谋。当时的法律不像现在那么宽容,犯罪的女人不止要受法律的制裁,还要受众人的羞辱。我承认我很懦弱,我不愿受这种惩罚。现在你就知道我为什么那样恨他了,也能了解我对惩罚他的你有多大的感谢。
我们继续说下去。他人很聪明,知道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很狡诈地安排我的未来生活。我的行为值得奖赏,我的损失他应该赔偿。他慷慨地给了我一笔按季领取的津贴,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我得保持沉默,为了他也为了我;第二,不经他的同意,我不得离开威明罕。我的邻居根本没有人敢和我说话,而且他随时可以找到我。
第二个条件很苛刻,但我还是答应了。为了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我能不答应吗?我那个白痴丈夫走了以后,要我怎么过活?何况这笔津贴极为优厚,使我能比看不起我的邻居过得更好。美德的代价只是块粗棉布,而我穿的是绫罗绸缎。所以我接受了,并开始与邻居搏斗。
我的女儿安妮出生后就不得我欢心,我根本不喜欢她,所以请柯太太带她。这期间我若要离开威明罕,必须征求他的同意,所以我很少出门,最长的一次出门是北上到康柏兰去照顾我姐姐的病,安妮在旁碍事,曾把她送给一位费太太——一个平庸的女人却有幸掳获了全国最英俊的丈夫——办的小学。在学校她没学到什么,满脑子灌满了奇怪的念头——喜欢穿得全身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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