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签名加注日期,随即装入信封,并加封火漆。信封外又写上:“保存至明早九时,届时若仍没有我消息就请打开来看。”我签了我的名字,再套一个信封,写上派卡的姓名住址。
做完这件事后,就只剩下派人送信了。我的能力也仅止于此,假如我在伯爵的家出了事,我也要他的命来赔偿。
但那时他又要逃的话,也只能看派卡要怎么办了,我相信他必定会采取行动。我们谈话时他一直坚决地、焦急地不想知道详情,是竭力想避免知道后的良心煎熬。他若知道而不去制裁他,则有违会规;若要采取行动,又怕过分残酷,所以他只想缩起头来。即使像我这么孤陋寡闻的人都不免在报章杂志上看到伦敦、巴黎常有些外国人横尸街头,或沉在泰晤士河与塞纳河里,凶手始终逍遥法外,原因则无从查证。看到这些报导,我不可能毫无感觉。而如今我相信自己所写的东西也等于判了范斯克伯爵的死刑,心中也是十分难过。
我下楼想找房东给我找个信差,他叫他的儿子帮我送。我带了这个男孩上楼,告诉他:我要他搭街车将信亲自交给派卡教授,并拿一收条搭原车回来,留下车子给我用。这时已近十点半,我估计男孩要二十分钟才能回来,我再坐二十分钟的车去找伯爵。
男孩走后,我就回到房内,把某些文件整理出来,以便情况最糟时马上就能找到。我把这些文件放在小箱内锁上,钥匙用信封装起来,写上玛丽的名字放在桌上。办完这些事后我才下楼,玛丽和萝娜应该在起居室内等我,此刻我发现扶住门锁的手抖得非常厉害。
起居室内只有玛丽一人在看书,见我进来,极为讶异地看了表,抬起头说:“怎么会那么早呢,你一定没看完就回来了。”
“嗯,派卡和我都没看到剧终,萝娜呢?”
“她的头痛得厉害,喝完茶,我就要她上床休息了。”
我急着想去看萝娜,玛丽好像一眼就看出我有心事,但并未过问。我进入卧室,看见萝娜的床畔点着柔和的灯,她睡得好甜。
我们结婚还未满一个月,现在看到她在睡梦中把脸转向我的枕头,背单上的手微微张开,像是等着我来握住它——我的心之所以会变得沉重而迟疑,就不必要再解释了吧。我只敢跪在床边,靠近地看着她,觉得她微弱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最后不得不离开时,便在她的手与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她微微动了动,喃喃念着我的名字,但仍然没有醒来。我走到门口时转头再看了她一眼,轻轻说了声:“上帝保佑你,亲爱的!”才离开。
玛丽就在楼梯口等我,手上是一张对折的纸条。
“房东的儿子送了这个来,还说马车就在楼下等你。”
“是的,玛丽,马车是我叫的,我还要再出去。”
我说着步下楼梯,接过那张纸条进入起居室,就着桌灯看着派卡写的两句话:
“来信已接到,如明晨九时未见你归来即打开信封。”
我将字条收入口袋向门口走去,玛丽赶来双手拉住我,眼神急切地搜索着。
“我知道了!”她低声地说:“你今晚就要去试这最后一个机会了,对不对?”
“是的,最后的机会就是最好的机会!”我也低声说。
“你不能一个人去!噢,沃特,求求你,让我跟你去,不要因为我是个女人而拒绝我!我要去!我一定要去!让我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你!”
“假如你真想帮我,就留在这儿陪萝娜,萝娜安全了我才能放手做事。来,玛丽,亲我一下,让我看看你有足够的勇气等我回来。”
我不敢再让她多说,她还想拉住我,我摔开她的手闪身出了门。车夫还来不及下来开门,我已跳上车,命他前往圣约翰林区森林路,并从小窗中对他说:“十五分钟以内到达,给你双倍车费。”“没问题,先生!”我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分秒必争。
马车疾驰着向伯爵逼近,那种箭在弦上的感觉使我情不自禁地浑身燥热,一直催着车夫加速!加速!到达圣约翰林区时,我完全等不及了,整个人干脆站起来,从车窗伸出头去,迫不及待地要看我的目的地。我们转入森林路时,远处教堂的钟正敲一刻,我要车夫在几户人家外停下来,付了车钱便急步前行。
快走到伯爵门口时,我看到有个人正由反方向朝我走来。我们在街边的灯下碰了头,赫然就是颊上有疤的那个外国人,我想他也认出了我,但他只是默默地继续前行。他是碰巧来到这里?还是从歌剧院就跟踪到这?
我不再多想,等他走远就伸手拉门铃。这时已十一点二十分,足够伯爵以“太晚了”为理由来拒绝见我,除非我报上名,而且声明有极为重要的事。我趁等待的时候拿出名片来,并写上“要事求见”。最后一字还没写完女仆已打开门,问我:“请问有什么事?”
“请你将名片送交你的主人。”我把名片交给她。
从她犹疑不决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假如我开口问伯爵在不在,她一定一口回绝不在,现在我使出这一招,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她瞪了我一眼,终于狼狈地转身而去,顺手把门关上,把我留在花园中。
不一会她又打开门。“主人向您致意,并且请教您有何贵干?”我回答说:“请你代我禀报一声,我的事情只能跟他面谈。”她再度离开,随后又回来叫我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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