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丁不知道是她话没说完,还是接下来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这个黑皮肤的矮男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
“这个嘛……他会笑。”
“会笑? ”
“对,非常大声。”
“你知道现在修车厂那里有没有人? ”
“不久之前还亮着灯。我刚才上楼时看见的。”
努丁叹口气,戴上帽子。
“我去那里看看好了。”他说,“多谢你,太太。”
“你……要不要进来? ”
“不了,谢谢。”
她把门多开了几英寸,很快瞥他一眼,贪婪地说:
“有没有赏金? ”
“什么赏金? ”
“呃……我不知道。”
“再见。”
他蹒跚地朝女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他的头感觉好像敷了热水袋一样。那个女人立刻把门关上,现在八成已经站在卧房窗口观望了。
这家独立的小修车厂墙壁是纤维混凝土,屋顶是波浪状的铁皮。至少可以停两辆车。门口上方有盏电灯。
他打开双扇门的其中一扇走了进去。
里面停着一辆一九五九年款的绿色斯柯达欧雅。这车如果引擎不太糟的话,至少还值四百克朗,努丁思忖。他的警察生涯有不少时间都花在追查汽车和可疑的车辆买卖上。车子用低矮的支架撑起,引擎盖掀开。有个人躺在车身底下,一动也不动。他全身只露出穿着蓝色工作鞋的双脚。
死了吧,努丁想着,走近车身用右脚轻踹这个人。
车底的人像是触电般吓了一跳,立刻爬了出来。他右手拿着手电筒,惊讶地瞪着来客。
“我是警察。”努丁说。
“我有合法文件。”那人很快说道。
“毫无疑问。”努丁反击。
修车厂的主人大约三十岁,身材瘦削,眼睛是棕色的,黑发呈波浪状,还留着仔细梳理过的鬓角。
“你是意大利人吗? ”努丁问。
除了芬兰口音之外,他对外国口音完全不熟。
“瑞士,瑞士德语区,格劳宾登州。”
“你的瑞典话说得很好。”
“我在这里住了六年了。你有何贵干? ”
“我们在找你的一个朋友。”
“谁? ”
“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
努丁打量着这个穿着工作服的人。
“他没你这么高,但是比较胖一点儿。黑头发留得挺长的,眼睛是棕色的。大约三十五岁。”
那人摇头。
“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认识不多人。”
“认识的人不多。”努丁和蔼地纠正他。
“对,‘认识的人不多’。”
“但我听说修车厂这里常常有不少人。”
“都是开车来的家伙。他们要我修车。”他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是修车工人,在还……环状路的修车厂工作。
现在只去上午。所有的德国人和奥地利人都知道我有这家修车厂,他们会到这里来要我免费修车,许多人我根本不认识。斯德哥尔摩很多这样的人。“
“嗯,”努丁说,“我们要找的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尼龙外衣,米色的西装。”
“跟我说也没用。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人,我确定。”
“你的朋友是些什么人? ”
“朋友? 几个德国人和奥地利人。”
“今天他们有人来过吗? ”
“没有。他们都知道我在忙。我日夜都在修这个。”
他油腻的大拇指指向那辆车。
“圣诞节前要修好,然后我就开回家看爸妈。”
“开回瑞士? ”
“对。”
“好长一段路。”
“对。我买这辆车只花了一百克朗,但我会修好,我技术棒。”
“你叫什么名字? ”
“霍斯特。霍斯特·迪克。”
“我叫乌尔夫。乌尔夫·努丁。”
瑞士人微微一笑,露出完美的白牙。他似乎是个正直而好相处的年轻人。
“那么,霍斯特,你不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
迪克摇头。
“不知道,抱歉。”
努丁并不失望。他只是问到每个人预料中的结果。要不是线索稀少,这种情报根本不会有人调查的。但他还没准备要放弃,此外他也不想立刻回去跟那些穿着湿衣、不友善的人群一起挤地下铁。这个瑞士人显然努力想帮上忙,他说:
“没有别的了吗? 我是说关于那个人。”
努丁想了一下,最后他说:
“他笑得很大声。”
瑞士人立刻脸色一亮。
“啊,我想我知道。他笑起来像这样。”
迪克张开嘴,发出高亢的声音,又尖又刺耳,像是鹬的叫声。
努丁完全没料到。过了十秒他才能开口。
“对,或许吧。”
“对,对,”迪克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一个矮小、黑皮肤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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