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出现一位怪人:肥胖臃肿,有一张喇叭狗似的面孔,穿着中世纪式背心和缀有将级金色饰条的军裤。他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攥一只大金属杯子。
“奥丽加,”怪人吼叫,“快给我上汤!”
餐厅里出现短暂的忙乱。摩西夫人以同她身分不般配的急促动作,跑到小桌边盛汤。老板也垂立一边,摆出随时听候吩咐的架势。西蒙纳也忍住笑声,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怪人抖动着腮帮,他无疑就是摩西先生,举着金属杯子,旁若无人地在摩西夫人的对面坐下来。
“天气,诸位,今天下雪,”他已经完全喝醉了。摩西夫人把汤端到他的面前,他瞧了瞧盘子,从金属杯里呷了一口,“你们谈什么来着?”他问。
“讨论宇宙客人能不能访问地球的问题。”巴恩斯托克笑着解释。
“这是什么意思?”摩西先生怀疑地拿金属杯朝巴恩斯托克指了指,“没想到您会这样,巴恩……巴……哼!”
“啊!这纯粹是个理论问题!”巴恩斯托克轻松地喊起来,“西蒙纳先生对我们估算过这种可能性……”
“胡说八道,”摩西先生说,“岂有此理。数学又不是科学……这个人是谁?”他用右眼斜视着我,似乎不大友好。
“请允许我介绍,”老板急忙说,“摩西先生,这位是探长格列泼斯基先生,格列泼斯基先生,这位是摩西先生。”
“探长……”摩西先生抱怨,“是专门查假账、查假身份证的……这么说,您也认为我的证件有假了?格列泼斯基,您的记忆力如何?”
“我不怀疑我的记忆力。”我说。
“那就好,别把我说过的话忘了,”他又挑剔地看看盘子,从金属杯里呷上一口,“今天的汤不错。奥丽加,把这盘子拿走,再给我来块肉什么的。不过,诸位为什么不说话了呢?请接着谈吧!接着谈,我想听听。奥丽加,拿点盐来。噢!怎么不说了?”
西蒙纳踌躇起来。
“对不起,”他迟疑不决地说,“我这里发生过几件很危险的事……”
“原来这样。发生过几件很危险的事,”摩西先生满意地重复一句,“后来呢?”
摩西从金属杯里呷了一口,转身对着老板。“斯涅瓦尔,”他说,“找到那个偷皮鞋的坏蛋没有?探长,这是您管的事。有空去查一下。反正您在这里闲着。查查是什么坏蛋偷皮鞋,还从窗外偷看人。”
我想说一定去以查,但是这时那个年轻人已经在窗外发动了摩托车,餐厅的玻璃被震得咯哒咯哒响,大家没法谈话。巴恩斯托克捂着胸口,向左右点头表示无声的歉意。一会儿摩托启动了,窗外面扬起一阵雪块。
“这里非常像美国的尼亚加拉大瀑布。”——这是摩西夫人清脆的嗓音。
“像在火箭发射场!”西蒙纳反驳。
卡依莎怯生生地走近摩西先生,把一只盛菠萝汁的长颈瓶子放在他的面前。
摩西先生看看瓶子,从金属杯里呷了一口。
“探长,”他说,“您对偷东西和偷看女人的家伙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这是在座的一个人开的玩笑。”我回答。
“这个想法真古怪。”摩西先生不满地说。
“一点也不古怪。”我反驳,“第一,这些行为除了故弄玄虚以外,没有任何目的,第二,那条狗不声不响,就像呆在自己家里一样。”
“哦,对了!”老板哑着嗓子说,“狗在家里当然是这个样子。然而这个人不单单是自己人,而且还应当是莱丽的上帝,诸位!”
摩西打断了他的话。
“他是谁?”摩西严肃地问。
“是他。那个死去的登山运动员。”
“真有意思!”摩西夫人唧唧喳喳地说。
“少说废话!”摩西对老板说,“如果您知道这是谁干的,您劝劝他,叫他别再干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用充血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要不然,我也来开这种玩笑!”
大家都不出声了。显然,此刻所有的人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摩西先生也来开玩笑,将会有怎样的结局?别人的想法我不知道,但在我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幅凄惨的画面。
摩西先生逐个看了我们每一个人,同时没忘记从金属杯里呷上几口。
看来,此刻想了解他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事是完全不可能了。还有,为什么他要穿这件滑稽的犹太人式的上衣? (也许,他的玩笑已经开始了吧?)他的那只金属杯子又有什么奥秘?为什么他的金属杯子总像喝不完似的?
最后,摩西夫人把缸子挪到旁边,用餐巾擦一下美丽的嘴唇,抬眼望着天花板说:“啊!我多么喜欢夕阳,这个宴会也太棒了!”
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我果断地站起来说:“谢谢诸位。晚饭时再见。”
第三章
“说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老板说,“他在我的登记簿上是出门旅游的商人,然而实际上不是。他是个疯狂的发明家,会炼金,会施妖术……就是算不得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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