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茫然的不安,所以当时我也没有深入思索。结果经过几天后,灵机一动——大概是我走在街上忽然想到的吧——我想到了原因了。
我赶紧回家拿出书来再一次仔细阅读。
这一次,我将感觉有异的地方按顺序贴上了便利贴。
读到最后,我重新检查一遍便利贴所标示出的段落。
果然没错!
我确定了我的想法。
我发现了作者的描述故意和现实有出入的部分。
作者煞费苦心重现当时的地理情况和街景,却又写下这些几乎可说不必要的错误,显然是想窜改事实。
你猜是什么?
旧书店。
K是个有很多旧书店的城镇。因为大学多,又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都,文风也很盛,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那本书里面,连一家旧书店都没有提到。应该说,在该有旧书店的位置,却故意写成了其他店。作者能够按照当时的地图正确描述出闹区老店林立的街景,却只对旧书店只字不提。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禁抱着头沉思。
既然其他地方正确无误,可见得作者有其意图。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一种游戏吗?
奇妙的是,似乎没有人发现到这一点。至少那些不知道K市、不知道当时街景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就算看出来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我思索着理由,就是想不透。也许是作者私人的理由吧?尽管十分在意,但是因为工作一忙,我也就忘了这件事。
又过了几个礼拜后。
结婚的儿子正准备搬出去住。那是在我们帮他做搬家准备时的事。
走廊上有一叠用绳子捆绑的书本。
我问说:这些书要怎么办?结果儿子回答:要卖掉,已经叫旧书店的人过来了。儿子一向爱书,总是舍不得丢,但是因为新居太小,实在没办法带走所有的书。
是吗?我如此回答的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仔细盯着堆积在走廊上的书。
接下来的瞬间,我发现一个重要事实。
我发现了在调查那个事件时,自己所犯下的重大缺失。
9
行凶的青年其实很爱干净。
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随时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也没有什么衣服,但身上穿的衬衫总是洗过、裤子也都烫得笔挺。这从所有人的证词中可以得知。
因此当时没有特别注意到他的房间空空如也、日用品也极端的少。只是忙着搜索那张纸片,以及可能是他丢弃的垃圾和水沟。
然而仔细想想,他不可能丢掉了那张纸片才对。
根据附近少年的证词,他是必恭必敬地捧着那张纸片。可以想见,他很盲目地崇拜那个教唆他去杀人的背后指使者。他应该会想留下那张纸片才对吧?
我再一次阅读那个少年的证词。
当时曾经反复读过不知多少次的证词,居然被我看到了错过的部分。
少年说青年经常教他功课。青年常常摊开自己的书,以小孩子也能接受的方式说明物理、算术等理论。
青年毕业于国立大学的化学系。
也曾服务于制造农药的工厂,因此应该拥有相关的学术书籍才对。因为学术性的书籍都很贵,不太可能随便丢弃。
青年在自杀前,已整理过随身物品。
没错,他将自己拥有的书卖给了旧书店。
所以那张纸片应该是夹在某一本书里。
10
你可以想像发现这个事实的我,当时有多震惊吗?
不,我想你应该是无法想像的。
我的眼前瞬间为之一暗,几乎都不能呼吸了,甚至有种胸口被刀刺过的错觉。
我赶紧计算时效。
我知道青泽绯纱子结婚后移居海外。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时效也中断了,所以时间还很充足。
当然很难说旧书店里还保有那本书。
可能卖给其他人了也说不定,也可能销毁了。
不过比起其他场所,旧书店是属于期间更长、更可以保存时间的地方,有时同一本书可以好几年都放在同一个架上的角落。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如此兴奋的感觉了!
我找出旧地图,寻早当时已营业、今日仍然安在的旧书店。
就在他住处的附近,我发现了一家以受理自然科学书籍为强项的旧书店。直觉告诉我,他要卖书肯定会找这里。
可是一看到那间旧书店的名字之后,我有种奇妙的似曾相识感觉,而且好像是在最近在哪里才刚看过。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但心头不安的感觉始终残留着。
隔天一大早,我便前往那家旧书店。
一到那里,我便明白似曾相识的感觉理由何在了。
那里在两个月前已遭遇祝融之灾。我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过该则消息,所以才对店名有印象吧。
掀开盖在火灾遗址上的塑胶布,不禁让我毛骨悚然。
看来除了我之外,也有人读了那本书、想到了同样的事。
而且那个人毫不犹豫地选择要湮灭证据。也不管书本是否就在里面,居然采取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做法,那种迅速大胆的手法让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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