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没在校园里见过你。说不定我们曾擦肩而过呢!”铃说道,眼睛并未看着龙胆。“比方说在“白蓝庄”——”
所有的表情从龙胆的脸上烟消云散,在一阵毫无防备的空白后,他总算发出声音——宛如喘息似的声音。“你该不会是……”
“我和她住在同一座公寓。”铃替海晴斟酒,似乎刻意避开龙胆凝视自己的视线;她劲道过猛,不小心洒了些酒到桌上。“和紫苑……我和紫苑瑞枝常来往,虽然时间不长……”
“是吗……”紧张的丝弦似乎断裂了,龙胆喝了口刚才便一直拿在手上的酒。“是吗……原来你……”
“这么一提,弁柄先生也提到了那个紫苑小姐的事。”海晴完全没理会眼前的暗潮汹涌,正盯着菜单思索接下来要点什么。“顺口提的。啊,不对,是我问起他才说的。”
龙胆原先陷入了宛若窥视灵界后的虚脱状态,这会儿则惊讶得哑口无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海晴,彷佛怀疑这个男人为何会在此地;接着,某种奇妙的感觉朝他侵袭而来。这和铃带给他的震撼不同,而是种令视野扭曲的冲击;同时,他的嘴巴和舌头擅自说起话来。
“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瑞枝已经不在人世了。”宁死不愿在他人面前吐露真情的念头与一吐为快的冲动,在他的眼球深处形成了红色漩涡;他的鼻孔隐隐发痒。“知道瑞枝死了,而且还是上吊自杀而死时,我发过誓,我绝对……绝对……”
残留于头脑角落的理智,让龙胆领悟到这种奇妙的告白冲动是出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外力影响;虽然他不晓得这是眼前男子的特殊能力,但他无与伦比的直觉警告他,若是继续坐在此地,将会连不该说的事也全盘托出。这股恐慌,将他的下半身从束缚中解放出来。
“……抱歉。”他抬起腰来,吐了口气。“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我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很不舒服……”
龙胆没回头看要他多保重的海晴及铃一眼,便离开了居酒屋。他的姿态真可用连滚带爬四字形容,那背影显示他毫无多余的心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是喝醉了不舒服吗?”海晴完全不知道自己正是始作俑者,一脸担心地看着龙胆跌跌撞撞的步伐。“不要紧吧?”
铃沉默不语,严峻的双眸依旧盯着龙胆离去后的空间。她那双眼白泛青的眼睛滑向海晴,海晴似乎察觉了视线,也回头望着她。
两人的视线交错时,脚下倏地传来地板抬升的感觉;建筑物因无声无息的地震而倾斜似的浮游感突然涌现,又突然消失无踪。
“……果然如此,”什么事也没发生,当然,建筑物和地板亦无任何异状。铃以莫名轻佻的动作耸了耸肩,她的表情相当开朗,彷佛已将刚才发生之事全数忘怀。“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东西?”
“你啊!”她的身子探出桌面,望着山吹的脸。她原本板着一张带有责备之意的脸,不久后却淘气地笑了出来。“我不是说过了?你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我?哪里不可思议了?”他衷心地想知道,声音中充满对答覆的期待。“请告诉我。”
“没人能在你面前说谎,任何事都会老实招出来——简单地说,就是这么回事。”
“不能说谎?”海晴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这究竟是优点或是缺点;接着,他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对我吗?是吗?我不太懂耶!这算是优点吗?”
“你刚才也看见龙胆老师的样子了吧?”铃虽对海晴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反应露出苦笑,却是一本正经。“今天的木贼先生也一样,他平常绝对不会谈论家人的,却在山吹面前提起了他女儿,不是吗?”
“哦……”那又如何?他歪着脑袋。“不过,那些不见得就是真话啊!不,呃,我不是说木贼先生说谎,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要说木贼先生谈论平时不常提起的女儿,是因为不能对我说谎之故,好像有点没头没脑的——”
“好了、好了!”铃隔着桌子拍了拍海晴的肩膀,又多点了一瓶酒。“只是酒席间的戏言嘛!你一当真,说的人反而伤脑筋。算了,别管那些,喝酒吧!来来来,尽量喝!”
*
——另一方面,东京的白鹿毛宅邸。六月某日,地点为源卫门的书斋。
黑鹤进房时,源卫门的心情已显得相当差;差归差,他今天似乎已没先前那种来回踱步及大吼大叫的气力,不悦的表情中甚至流露着认命的感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一点成果都没有嘛!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小铃究竟何时回东京?新学期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总裁,所谓“欲速则不达”,若是因操之过急而出了什么差错,说不定铃小姐会气恼一辈子。”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山吹海晴真的有用吗?我开始不安起来了。”
“这不像是总裁会说的话。”
“但再这样下去,大学就要放暑假了!没办法在暑假前解决吗?”
“恕属下直言,属下认为最好有拖到明年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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