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温和笃定的话语又回荡在耳旁。
“苏君……这是命运的安排吗?是你在冥冥之中要把这未尽的使命交给阿步吗?我以为,让阿步平平安安才是你的愿望,可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并且做好了面对和进击的准备……我发觉得太迟,你在天有灵,快告诉我该如何选择?!”
寒川英一郎枯坐了两日,终于在失去儿子消息的第三天走进了沈府。
“沈先生,你应该见过这个图案。”寒川英一郎结束了沉吟,接过沈令书的话头,同时将那张美佳送来的纸条递了出去。
“这……无影门?”沈令书犹疑了一秒,放弃了拒不承认的打算——无影门差不多是他半个衣食父母,又是他在日本人面前一道无形的保护罩,从一开始他就舍不得全盘交托给贪得无厌的日本人;可惜机关算尽终有时,看来日本人已经成竹在胸,容不得自己推诿了。
“樱花组一直认为贵公子和这个邪教组织有染,而小儿的失踪恐怕和这个邪教组织脱不了干系。”寒川英一郎一层一层,耐心细致地剥开他的“洋葱”:“如果皇军要动手剿灭邪教,沈先生可以提前立功,告诉我无影门的下落吗?”
“立、立功?”沈令书感受了寒川英一郎平淡话语中的锋利压迫,语气慌乱起来。
“老爷,今年的君山银针还没有上市,您记错了。”这个时候,苏图突然出现,不疾不徐地向沈令书报告。
沈令书奇怪地看了苏图一眼。
“寒川先生如果喜爱君山银针,老仆可以代寒川先生到乡下去采办。”苏图不待沈令书反应,转向寒川英一郎,已然一副喧宾夺主的姿态:“采摘季节已到,保证货真价实,名不虚传;寒川先生意下如何?”
第22章 记忆的俘虏
“哥哥、哥哥,我把爸爸的破茶碗打碎了!爸爸要揍我!”
“破茶碗打就打了,有什么要紧的……啊?哪个破茶碗?”
“就是爸爸前两天带回家的一大堆好脏好旧的破碗,带着泥的那些。”
“啊……那是、那是爸爸挖出来的宝贝!跟你说了不能碰!”
“哇……”
“好了别哭了,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不用管!记住了?!”
……
“哥哥,你还疼吗?”
“不用你管。”
“小耗子错了,小耗子以后一定听爸爸、哥哥的话,不会再闯祸啦……这个大苹果给哥哥。”
……
“哥哥,我也想跟哥哥一起坐大轮船!爸爸,你也带上我好不好?”
“小昊乖,妈妈身体不好,小昊要留下来照顾妈妈对不对?爸爸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
“呜——”
“什么声音?!”被鞭子抽中般,寒川浑身一震。
“轮船的汽笛声……我们在船上,在港口码头,周围很多轮船……你怎么了?!”一贯冷静的人突然失魂落魄、面如死灰,沈瀚不由得紧张。
“没什么。”寒川把那碗端得太久的药汤挡在脸前,挡住发热的眼角——他明明是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刚刚清醒的那一刻便做出了缜密的判断;洗劫了他的理智的大概是沈瀚的话吧,以及匕首上的神秘毒素?总之,那些深埋的、遥远的记忆像逃脱了封印的诅咒,在他脑海里作乱、反复……那一声尖锐而沉重的呜鸣不仅仅是汽笛声,还是生离死别的号角,穿透时光,穿透梦境与现实,犹如一把利剑刺入寒川的胸膛。那碗汤药悬在他鼻尖,霸道浓烈的气味由鼻入脑,好像在说:喝吧,喝了就能忘却,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他阖上眼睫,有液体无声滚入……他一仰头,就着泪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那碗汤药。
“啧,”沈瀚不客气地点评:“原来你死都不怕,怕的是泄露了天机——你身上真有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不用你管。”仿佛有了汤药的加持,寒川瞬间收拾妥当逃逸的颓败心情,冷冷还击。
这四个稀松平常的字有如无上箴言,沈瀚一愣,意外地沉默下来。
“再躺会儿吧,药苦,你不习惯。”收起油嘴滑舌的沈家大少又变成了体贴的沈伙计,摸出一个苹果放在寒川枕边。
寒川麻木地盯着那个苹果,半晌,问:“我睡了几天?”
“三天。”
“三天?!那……”寒川炸了毛,自己失踪这么久,外面的世界还能太平吗?!
“放心,”沈伙计淡然一笑:“我让美佳给小池将军送了信,说你和我出城找铜镜去了。樱花组暂时不会着急找你。”
“……”寒川神色稍缓,旋即欲言又止。
“英一郎先生那边也通了气,让他不必担心。”沈瀚继续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因为他对寒川隐瞒了他送给英一郎先生的额外信息。
“那就好。谢谢你。”
“直到这时才听到你一句谢,看来英一郎先生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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