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德不禁想起赛迪先生的圆润脸庞。那张脸如果再加上白色长胡须,穿上红白相间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个圣诞老人了。他最大的特征是沉稳的褐色眼睛,是个对任何人都很和蔼可亲,个性也非常开朗的老人。罗兰德虽未与他深交,却很尊敬他。这榡的人,为何会遇到那么悲惨的事呢——
“根据外传,你们的沙龙一如其名,是认真地在策划亚尔萨斯脱离法国独立的事,对吧?”安杰姆开玩笑地说。
“嗯,是玩笑,但也有一半是认真的。我们沙龙的入会资格之一就是必须曾经拥有德国国籍,或是其子女者。许多元老院的人的确是认真地考虑亚尔萨斯的独立,或是希望能并入德国,但年轻人们只是单纯将那里当成高级的社交场所。此外,当然也有财力资格的审核,这对会员而言,也算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吧!”
“不是亚尔萨斯人就不能入会吗?”
“这是当然,像你就没有办法入会啊!”罗兰德揶揄道。
“人都必须带着自尊活下去,对自己的出身感到骄傲并不是一件坏事。”安杰姆轻笑道。
“是的。”
“罗兰德,你对赛迪先生被杀的事件,了解到什么程度?”较年长的人将白瓷咖啡杯送到嘴边后问,眼神里带着探询意味。
“对于这件事,我完全摸不着头绪。”罗兰德轻轻叹了一口气,“乍看不过是一起单纯事件,其中却有许多暧昧的地方。我听到很多传言,但老实说,除了报纸刊登的内容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警方不愿透露任何消息,沙龙这边也对会员与员工三缄其口。我是沙龙的律师,当然曾透过一些管道查探,但就是不得要领……”
“但你应该不是这样就打退堂鼓的人——能就你所知的告诉我吗?”
“嗯……”罗兰德脸色略白地点点头,“没问题……”
“那就请开诚布公吧!”
安杰姆像鼓励他似地身体前倾,罗兰德也将脸凑了过去。
“我问过第一个发现赛迪先生尸体的人。对方是一名叫做玛丽的中年清洁妇,我认识她,私下给了些小费才打听出来的。玛丽说,她发现赛迪先生的时间约在三天前的早上七点左右,地点在沙龙三楼洗手间旁的仓库。玛丽当时要去拿扫除用具,裘特——警卫在沙龙里养的老狗——在仓库前不停来回。这只小型犬受过训练,平时不会随便上楼,玛丽觉得不对劲,便进入仓库检查,在里面的置物柜旁边发现倒卧的赛迪先生尸体。他面朝下俯卧,身上没看到任何外伤。玛丽害怕得走近触摸赛迪先生呈现铅色的脖子,但他的脖子早已完全冰冷,于是极度恐惧的她立刻通知了负责人。”
“已经知道赛迪先生遇害的时间了吗?”
“这也是这起事件里面难以理解的部分。根据警卫与晚班员工指称,赛迪先生应该是在四天前的晚上七点左右进入沙龙,柜台那里有他的入馆纪录,却没有离开的纪录。换句话说,他就是在那天晚上,在沙龙里被某人杀害。但这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当时一定有不少人看见赛迪先生,甚至还有人与他说过话,然而,根据最先赶到现场的巴摩林医师——他是沙龙的特约医师——的观察,赛迪先生已经死了三到五天,背后的伤口不再出血,死后僵硬的情况消失,此外,尸斑也已转移至全身。稍后与警察一起过来的法医也做出了相同结论。法医验尸时,巴摩林医师似乎也在场,两人皆达到共识。”
“根据尸体状态来看,他被杀已经超过三天以上,那么,尸体从别处运来的可能性高吗?”
“很难说。”
“真是奇怪。”
“是啊……”
“死因呢?”
“好像是背部遭刺伤,心脏背面被长刀猛刺,虽然不知道解剖结果,但若属实,应该是心臓大量出血致死。”
“失血性出血——”
“没错,这是最初由巴摩林确认过的伤口。但是老实说,这里也有奇怪的疑点,因为他的衣服上没有任何遭利刃划伤的痕迹,没有被割裂、没有被刺穿,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总而言之,他似乎是在裸体的情况下被杀,然后被刻意穿上衣服,又或是死后才另外换了一件新衣服。因此,巴摩林医师一开始还无法解开死因,直到脱下衣服验尸才发现背后的伤口。”
“喔!”安杰姆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眼神。
“有关他的被害情形等消息完全受到警方监控,就连报纸或电视新闻都没有公开报导。”
“如果是心脏遭刺,现场应该会有大量血迹吧?”
“听说完全没有。衣服内侧,也就是贴住背部伤口的部分,甚至没有沾到血。”
“假设他先在别的地方遇害,然后再被搬到发现现场,这样就有合理解释了,不是吗?而且也能说明遇害的时间点。”安杰姆轻轻摇头说。
“但这不就与赛迪先生前天还活着的目击证言产生矛盾了吗?”罗兰德认真地说。
“的确很奇怪,只要出了些许差错,就无法厘清全貌了……你觉得哪个部分最有问题?”安杰姆仔细思索后问。
“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状况证据与尸体的样子无法吻合。根据目击者的证词,赛迪先生直到被杀的那个晚上之前都还活着,然而,根据验尸结果,他却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罗兰德拨开太阳穴附近的头发,谨慎地选择句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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