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些罕见的事件并非特定的人所为了?”
“嗯,可以这么说。问题是在于‘捕鼠人’的真实身份也是‘吹笛人’这一点。换句话说,他们是在中古欧洲被称为流浪乐师或流浪艺人的人,这种人被当时的教会与社会视为贱民阶层,所以其中大概也会有吉普赛的乐师吧!不论到哪里,这些人多半都会带着奇妙的动物一起流浪,而其中的代表就是‘役狼人’。”
“役狼人?”雷瑟反问。
费拉古德教授撑开惺忪困倦的眼,“你没读过乔治桑的《法国田园传说集》吧(编注:乔治桑,1804-1876,法国著名女作家、浪漫主义者、女权主义者)?乔治桑在书中将役狼人分为一个独立章节,并有描绘男子带着许多匹狼、吹着风笛漫步在荒野的版画;蒂尔博物馆中,也有谬里耶一幅名为《役狼人》的画作;约翰·法利欧编纂的《亚尔萨斯的地方传奇》中,则有旅人被狼奖击的奇闻;十九世纪的德国马戏团里,更有训练狼以表演技艺的役狼人。
基本上,德国与法国都是森林之国,因此境内一直有许多狼栖息。刚才说过,当作物欠收、饥荒、疾病发生时,常有老鼠出没,狼也是一样。饥荒发生的原因若是气候不佳,那森林里就更别提了,因饥饿而变得凶暴的狼于是出现在人类村落,进而发生多起袭击人类的事件。一般人认为狼是不会攻击人的动物,但是,当它们染上狂犬病,或因饥饿而危及其生存时则另当别论。在法国,就曾发生过狼群蜂拥至因瘟疫而灭亡的镇上;当时满地散乱的人类尸体正好是它们最好的食物。”
“役狼人就是巫师吗?”雷瑟将话题拉回。
“是的。”费拉古德教授迟缓地点了点头,“他们对狼群施法,让它们尾随在自己身后、领它们参加魔法仪式。在那非作歹的巫师里,很明显就有化身为人类的恶魔混迹其中。”
“真的是恶魔?不会吧……”
听到雷瑟带着怀疑的话语后,费拉古德教授从鼻子哼了一声,“十七世纪荷兰的贝克牧师说:‘魔法必须相信才得以存在。’这话应该是真的,但是,你知道吗?对这句话反感的并非那些恶魔或巫师,而是基督教这边的人。”
“不知道。”
“……你们对“人狼”是什么,应该多少有些认识吧?”费拉古德教授仿佛想挥除睡意似地,缓缓左右摇晃起硕大的身躯。
“应该就是‘狼人’吧?在月圆之夜,人类变身为狼,或者狼变回人类的模样。还有,它们会攻击人类或家畜……”
雷瑟想起不久前在地方电影院看到的那部品质低劣且怪异的黑白电影。
车子频频切过大幅度转弯,沿着狭窄山路向上爬升,就连宾士的引擎偶尔也会发出痛苦喘息,但那声音全被这片由寂静包围的幽深森林吸纳殆尽。这条山路似乎是最近才建好的,虽然没铺上柏油,但路肩都整齐地填实了,大概是城里的人重新发现这条通往人狼城的小路后,以小型推土机重新修整成可供使用的道路吧!起了一点风,周围树木随之沙沙作响地舞动,枝桠上的细叶也一起旋转晃动。
费拉古德教授闭着眼睛说:“……单从形态上来说,是这样没错。若翻开文献,埋首细读那些传奇,你会发现,不论什么时代,恶魔与役狼人似乎都能变身为狼,就连那些圣人中,也有人为了搞清楚恶魔是什么而自愿委身那种能力。长年累月下来,‘人类能化身为狼’的恐怖恶梦已成为欧洲文化中的坚定信仰。中古欧洲的教会与人们就因此以‘女巫’与‘人狼’为由,在火刑台上烧死了数千名男女,而‘人狼’则被认为是具有狼的姿态的人类、恶魔,或女巫等使用魔法的人。在更早以前,斯拉夫民族之间流传的吸血鬼信仰与狼人传说则有着双胞胎似的密切关系,在南斯拉夫一带,就连这两者的语源都早已混淆不清。与一般的狼不同,人狼绝对会攻击人类,只因为他们生性残忍并充满憎恶。对斯拉夫民族与巴尔干民族来说,人狼传说已与生活中的恐惧结合成一体了。”
“吸血鬼会变身为蝙蝠或狼的故事,应该也与人狼有关吧?”雷瑟再次联想到之前从电影上看来的东西。
费拉古德教授的眼皮很沉重似地眨了眨,语调缓慢地说:“不,我认为‘吸血鬼’与‘人狼,两者之间有必要做个严谨的区分。就本质上而言,‘人狼’是活着的人类,只会在某个期间变身为狼;‘吸血鬼’则是以已死的状态存在,并能任意变身,两者在这一点上有很大的差异。
另外,变身为狼还分为‘自愿’与‘非自愿’两种情形。在后者中,有很多被施以魔法或因为被诅咒而变身的例子,因为满月而变身也属其中之一;自愿的情形则可能是因自身的冲动,或是自己利用魔法变身。相传变身的方法有披上狼皮、戴上狼皮做成的皮带,或是使用魔药等等,但是,变身的时间必定是在夜晚,天一亮必会立刻变回人形,这是他们的宿命。”
“但是,那种怪物真的存在吗?所谓的被狼附身,难道不会是单纯的精神问题吗?”
“欸!别说傻话了!”费拉古德教授以含糊的声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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