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要清理这床可得费一番工夫呀!”阿莉雅叨念,。
“废话!”兹平敦以不耐的脸色怒喝。
一个挖墓工托住老人的肩,另一个抓着他的脚踝,两人来到门前,年纪大的那个此时出声要求将老人以搬运货物的方式扛在自己肩上。
“克里斯吉安先生,这样我会比较轻松,也比较方便,可以吗?”卢卡斯要求道。
克里斯吉安撇撇嘴,“啊,当然可以,要用什么方式搬都行,不用客气。还有,外面在下雨,淋雨还满令人讨厌的,所以尽快了结这件事。一切杂七杂八的事在今天之内都要结束,邻邑的客人也还在等我的好消息呢!”
此时,倒挂在卢卡斯背上的老人口中溢出微小而痛苦的声音。
“你……你们……要谋杀我吗——”
但是,话还没说完,老人的力气就已耗竭,连稍稍扭动身躯都无能为力。半睁的眼皮下,是一对翻起的白眼,无力地瞪着众人,那张泛油光的脸,与其说是充满恐惧,不如说是带着满腔愤怒,然而,房里的每个人都没注意到这点,再加上雷声大作,老人接下来的诅咒便轻易地被盖过了。
挖墓工开始往前走,老人的头也因而摇来晃去,频频撞在挖墓工宽阔的背上。
“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做出这么……让人心寒的事……”
蜜妮安仿佛看到什么滑稽剧似地大声嚷嚷,“唉唷!这个死人竟然又开口说话了耶!在往生的当下,这么做可不太好喔!”
“当作没看到就好啦!蜜妮安。”阿莉雅以手掩口说,“我们不也听人家说过吗?偶尔就是会有那种搞不清楚自己已经死掉的蠢幽灵呀!”
克里斯吉安强忍住愉悦的笑声,“亡灵都是这么任性自私的——喂!你们在发什么呆?走啊!我们还得赶快办完丧事,早点向邻邑的使者报喜呢!”
“没关系,晚点去也没差啦!他今晚是不可能回去的,他那里现在应该正打得火热呢!”蜜妮安对自己选了一名性格淫荡的婢女陪侍的手段自豪不已,如果那女孩的技巧不错……
“你们……给我记住……”
这是老人真正的遗言。
年轻的挖墓工从暖炉上取下烛台。烛光摇曳,爬在墙上与地上的影子仿佛生物般变幻形体。他打开门,率先走到走廊上,接着是克里斯吉安,他身后是兹平敦,尾随兹平敦的是两个女眷,然后是将一息尙存的老人扛在肩上的挖墓工,最后则是害怕被单独留下、跟着慌忙离开房间、穿着教袍的罕路纳。
2
雨势稍微缓和了下来,黑夜中,仍有锯齿状的闪光一道道不断地划过天际。在闪光出现后没多久,撼动大地、震耳欲聋的雷鸣随之轰然作响。
在这一片黑暗中,这座古老的城堡却显得更为漆黑、暗沉,粗糙坚固的石造城墙与雨中的丘陵融为一体,甚至是融入了这片大地。
一列有如幽灵似的队伍从城门鱼贯而出。
全身湿透、神情阴郁的男人与女人们披着长至足踝的黑色斗篷,套上帽子,低头留意脚下的湿滑,谨慎地步下荒凉的山丘,,雨水与被风吹倒的杂草几次令他们差点滑倒。
这是一列吊唁的队伍。
“卢卡斯,墓穴挖在哪?”走在前方的克里斯吉安回头对扛着自己亡父的挖墓工问。
“马上就到了,就在那棵枯树旁的洼地。”紫色电光闪过,瞬间照亮卢卡斯那张不讨喜的脸,“因为我认为找个尽可能远离城堡的地方比较好。”
沿丘陵而下的小河中,有着两节形状扭曲狰狞的粗壮枯木。去年的这时,一道落雷刚好将这枯木劈成两半,每当锯齿状的闪电划过天际时,那棵奇形怪状的树都会被银白光线清楚映照出来。
挖好的墓穴就在那枯木旁边,该处地面呈浅钵状。在那浅钵状的洼地中,被挖了一个大小恰如小型棺材的长方形墓穴,深约一公尺。被挖出来、掺杂了石块的黑泥则被堆放在两旁。
一道道的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的光亮清楚映照出墓穴底部,连泥土中的小石块、墓穴两侧土中透出的几根腐朽树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阵雷鸣就在左近响起,令他们感到有点害怕。
“把尸体丢进去!”克里斯吉安无情地说。
“是。”年长的挖墓工卢卡斯在年轻的汉斯协助下,将肩上的老人横放在地。
“……伯、伯爵还活着哪……”将圣经郑重地抱在胸前的罕路纳以软弱的声音说。
在闪电的光线中,雨中的罕路纳看起来仿佛正在哭泣,也或许,他真的一直流着泪吧?
蜜妮安随罕路纳的视线凝神细看,横放在地的老人,其胸口仍微微起伏。老人的脸转向一旁,雨水沿苍白面容上的皱纹流向青筋浮起的颈项,他身上的白色睡衣被雨淋得湿透,并晕开了血渍,沾附了泥土,有如用旧、变形的抹布。
兹平敦往罕路纳的胸膛使劲地拍了一下,撂话似地说:“一旦埋下去,不就立刻没气了吗?这么一来,现在是生是死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罕路纳被这么一拍,踉跄了几步,在泥泞中摔了个四脚朝天。
两个女人看到这种情形,发出难以形容的娇笑声。
“伯爵,您还活着吗?能不能回我们一声呢?”蜜妮安对除了呼吸以外、一动也不动的老人恶意地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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