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个呢?”老教授站起来,“当然了,不论怎么想都不会有结果的。野兽也好,恶魔也罢,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雷瑟对他的结论,谨慎地深深颔首,“教授会对神秘学感兴趣,也是源于那时的经历吗?”
年迈的对方以平静的视线凝视雷瑟,“大概吧!我涉猎了神话与宗教,学了考古学、历史学、心理学、哲学,并沉浸于心灵学与神秘学中,所以我只能说,那些流传已久的传说与迷信,或许都是衍生自与这个经验类似的情境——因为害怕与恐惧而产生错觉,去欺骗自己的双眼与认知、扭曲记忆,并对潜意识横加干扰,遂形成这些故事。”
“也就是说,这正是环绕人狼城的各种臆测与诅咒的根源?”雷瑟的声音嘶哑。即使他不打算相信幽灵与恶魔之说,情绪仍不由得委靡下来。
“正是如此。”费拉古德教授点点头,轮流看向雷瑟与在门口等待的佩达,“好了!我好像讲太久了,让我们向十字军看齐,勇敢地踏上驱逐幽灵之行!”
2
走在黑暗的走廊与楼梯时,雷瑟强烈感受到一股由城堡酝酿而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压力。
壁钩上的灯光与油灯中的摇曳火焰在周围产生无数诡异的影子。走廊与楼梯的墙上,到处挂着织有宗教故事图案的壁毯,它们就与宴会厅的肖像画一样,微妙地显现出深远的样貌。雷瑟害怕自己会被那些精致织品所惑、失去自我,拼命将自己的心与现实紧紧连接。
他们自西侧楼梯走到一楼时,费拉古德教授停下来环视周围。
走廊的转角有一座矮个子的铠甲立像充当守卫。精心打造的板金表面被油灯的阴郁光芒一照,映出了钢铁特有的冰冷光辉,仿佛泛着粼粼水光。铠甲的面罩前端突起,加上眼睛部位那道黝黑缝隙,不禁令人联想到猛禽。雷瑟有点害怕,担心有小鬼或幽灵正从那缝隙中往这边窥伺……
费拉古德教授高举油灯,照向笔直的走廊。周遭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左右并排的门扉成为无言的装饰。油灯光线最多只及于大厅入口。
“佩达,帮我们将壁灯全点土,大厅的吊灯也一样。”费拉古德教授指示。
“知道了。”站在雷瑟右边的佩达缓缓点头,绿色左眼覆在长长的浏海下。他朝雷瑟说,“雷瑟先生,抱歉!请你帮个忙,这样会比较快。”
两人协力点亮整个走廊与大厅的照明器具。费拉古德教授趁这时微微屈身,以拳轻敲、摸索着走廊墙壁下半部的饰板。
“要是墙壁之间有通道,事情就简单多了。但以室内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不可能……太好了,我们现在有最亮的照明了,这样应该多少能吓退怕光的幽灵。”本在喃喃自语的费拉古德教授直起身,迎向点完所有灯具回来的两人。
他们往大厅的方向前进,走廊右侧就是武器房与图书室,左侧则是镜厅与骑士厅,越过大厅往东延伸的走廊两边是会客厅、礼拜堂与游戏间。
雷瑟依次将手搭上左右两边的门,确认了镜厅与骑士厅的门打得开,但武器房的却上了锁。而且,班克斯的备份钥匙也已经被犯人拿走了,幸好武器房与图书室相连,有扇共用的门,布洛克等人就曾经从那扇门进去过。
大致检查过镜厅、骑士厅等房间后,三人谨慎地进入图书室。图书室的门打开时,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一进入房中,一股皮革发霉的臭味便扑鼻而来,直抵天花板的特制书架密密麻麻地并排了精美的硬皮书与古老的手抄本。房间正面的小窗镶着彩色玻璃,透进华美的七色光线,但因房间宽阔,采光不算充足;右边是连接武器房的门扉,左边有座砖造壁炉。
佩达在壁炉的木薪上点火时,雷瑟也踩上房间正中央的大方桌,将垂自天花板的吊灯点上蜡烛。
雷瑟再次环视四周,除了窗子、两扇门以及壁炉外,其他墙面全是堆满书籍的书架,大致看过去,架上的书有文学、哲学、数学、物理学、宗教学、心理学、动物学、自然学、医学等种类,惊人地囊括了所有领域,甚至还有难以计数的外文藏书,艰涩难懂的科学技术书籍与化学解说书籍,完整地罗列其中。雷瑟认得书背上的斯宾诺莎、惠更斯、达尔文等名字。
“佩达,这些都是伯爵的藏书?”费拉古德教授问。
“是的,没错。”佩达颔首,长长的浏海垂直摇晃。
“看来修达威尔伯爵是位非常博学的人。一定要请他让我看看这些书。”费拉古德教授悠悠地说,着胸前口袋拿出老花眼镜,走近书架,“他好像对自然科学有很深的兴趣……连炼金术的藏书都有!”教授喃喃自语,声音兴奋急促,“……还有耶路撒冷圣希利姆诗句的抄本!这不是柏拉图那本未完成的书、《柏拉图对话集》的拉丁文译本吗……连《天文集》都有……看这里!是克卜勒的《世界的和谐》!还有,这不正是天文学王子托勒密的占星书吗……原来如此……原来伯爵也对占星术有兴趣……”然后,他交抱起双臂,站在书架前不发一语。
雷瑟感到奇怪,“教授,有什么不对劲吗?”
“啊!没有。”教授心不在焉地回过头,“你看那个。”他指向靠走廊那侧的门口上方,“看到那幅《耶稣基督默示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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