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
“不是颤抖,只是非常空虛,非常疲倦。你还好吗?”
“我很好。”
“我希望你在这里。”
“我也希望。”
“哦,亲爱的,我希望我知道自己对这一切有什么感觉,我吓坏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
“稍早前他的律师打过电话来,你跟他谈过吗?”
“没有。他想跟我联络吗?”
“他似乎对你没有太大的兴趣,事实上。他对于在法庭上打赢官司非常有信心,当我说你正在试着调查是谁杀了那个女人,他似乎——我该怎么说?他给我的印象是,他相信杰里是有罪的。他要让他无罪释放,但是他真的一点也不认为他是清白的。”
“很多律师都是这样的,黛安娜。”
“就像很多外科医师觉得他的工作就是割盲肠,不管那个盲肠有没有问题。”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同一回事,但是我懂你的意思。我怀疑我和那个律师联络是否有意义。”
“我不知道,我要说的是……哦,这太蠢了,而且很难说出口。马修?当我接起电话却是那个律师的时候,我很失望,因为我一直期待,哦,那是你。”我沉默着。“马修?”
“我在。”
“我不该说这些?”
“不,别傻了。”我喘了一口气。这个电话间热得不能透气,我把门打开一点。“我想早点打电话给你的,我现在不该打给你,真的,我不能说我有很大的进展。”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你打来。你有任何发现吗?”
“也许。你丈夫曾经向你提过写书的事吗?”
“我写书?我不知道要从何处下笔,我曾经写过诗,恐怕不是很好的诗。”
“我是说,他有没有说过他可能写一本书?”
“杰里?他不读书的,更别说写了。为什么这样问?”
“等我见到你再告诉你。我打听到一些事情,问题是,它们是否能拼凑起来,成为什么有意义的事。他没有杀她,我就知道这么多。”
“你比昨天更加肯定了。”
“对。”我停顿了一下。“我一直在想你的事。”
“很好,我想那很好。想些什么?”
“令我好奇的事。”
“好的还是不好的?”
“哦,我想,是好的。”
“我也一直在想。”
第11章
结果我整个晚上都耗在格林威治村。很奇怪的,我没有休息,一股没来由的精神让我失去力气,我却不停地转来转去。那是星期五的晚上,城里比较好的酒吧就像每个星期五晚上一样的拥挤和嘈杂。我去了水壶、蜜娜塔、惠妮、麦贝尔、圣乔治、狮头、河畔和其他我不记得名字的地方。但是我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待下来,所以我在每家酒吧只喝一杯,结果大部分的酒精作用就在每杯酒之间的步行中挥发了。我一直走着,并且向西行,离开了观光区,逐渐接近格林威治村靠哈德逊河的地方。
当我到辛西亚的时候,应该是午夜前后了。它在相当西边的克里斯托弗街上,是漫游的同性恋者去码头附近见港口工人和卡车司机途中的最后停留点。同性恋酒吧吓不倒我,但是我并不常去。当我人在附近,有时候会进去坐坐,因为我跟那个老板很熟。事情得追溯到十五年前。我因为他涉及一桩少年犯罪而必须逮捕他,那个引起问题的少年当时已经十七岁,而且是个老手,但是我必须要逮捕他,别无选择——因为少年的爸爸提出正式的申诉。肯尼的律师和少年的爸爸私下进行了一次交谈,律师告诉他会把什么事情带上庭公开,后来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多年来,肯尼和我发展出一种介于熟人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我走进酒吧的时候,他正在吧台后面,一如往常地看起来像是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他真正的年龄一定有外表的两倍左右,你得离他非常近,才能发现拉过皮的痕迹。那些细心梳理过的头发都是肯尼自己的,虽然染成金色的部分是一个叫做伊卡露①的女士送的礼物。
①伊卡露(Claroe),美国著名美发公司。
他店里大概有十五个客人,一个一个看过去,你没理由怀疑他们是同性恋者,但是整体来看,他们的同性恋倾向就变得明显,成为这个长形狭窄空间的一部分。或许这是他们对于我闯进这里的反应。在任何一个不完整世界里过日子的人,总是有辨识警察的能力,而我还没学会如何避免像个警察。
“马修·斯卡德先生,”肯尼大声说,“欢迎,欢迎你一如往昔。这一带的生意不像你自己预测的那么难做。还是波本吗?亲爱的,还喜欢吧?”
“就要那个,肯尼。”
“我很高兴看到一切都没改变,在疯狂世界里你依然没变。”
我在吧台旁坐下。当肯尼大声招呼我之后,其他的酒客便放松了,这也许正是他想制造的效果。他在玻璃杯里倒了相当多的波本酒,然后放在我面前的吧台上。我喝了几口,肯尼倾过身,用双肘支撑身体。他的脸晒得很黑,他在火岛度过夏天,其余的时间则借日光浴灯保持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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