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有张床_函之【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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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本家见小桃红的病好了,令人放了鞭炮,摆了花酒,为小桃红冲喜。许多嫖客前来道贺,送上了大小喜钱,乐得小桃红眉飞色舞,给众嫖客一一道谢,眼里是千般柔情;嘴里是万般蜜意;小本家添了些黄,进了些白,更是乐得眉开眼笑,赏了堂子一干人等。

和氏献璧,焉知非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桃红这一装病,虽然受了些苦,却正好应验了这句老话。

我心里清楚得很,小桃红是想和我抢占风头,把我甩在她的马后,从此看她的眼色与脸色;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岂能让她比下去,踩在脚下,矮人一等,永无出头之日?

几天之后,我费尽心思,巧夺天工,制了一则游戏,去献给小本家。这个游戏,有趣而又简单,通俗而不失优雅,凡是来堂子的嫖客,都可以一学就会,一玩就上瘾,就好像抽鸦片、吸大烟一样,想忘也忘不了。

每天早上,由小本家当众抽出幸运的四位嫖客,这些人可免去茶水,代表四季发财;游戏开始,由小本家起头,可四字成语,五言律诗,此为雅赏;如是四字白话,五言俚语,则为俗赏。续接的嫖客以此为准,前句的字尾即为后句的字头,谁先首尾相接,即窜玉环,代表了一枝独秀,独占鳌头,可免去花酒。

这则游戏,小本家给他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玉玲珑》。小本家出起句,无论是俗是雅,无非都是些吉祥话罢了;续句的嫖客呢,自然也是讨好卖乖的极力奉承。

这样一来,来堂子的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堂子里的生意更加兴旺发达了。来堂子里的嫖客,青菜换白菜,乌龟换红蟹,最喜欢常改着胃口,有着新的享受。

见我如此,小桃红也不甘示弱,不久,也自制了一支曲儿,取名《长慕仙》,想以此来东风压倒西风,后浪卷走前浪。

明月几时,唤花摇烛影?风吹茜窗,正是小卿双生。把酒问情,半添笑,百回眉,千转红罗巾。秦楼楚馆,绿珠红燕,书不尽三世三生。

自古论,骂你不痴,恨你不怜,怎知蝴蝶并头,鸳鸯交颈?轻挽流苏,巧解连环,春宵一刻值万金。檀板一下,琵琶三声,揽尽天下风流,试问来,谁敢于俺云娘争?

这首曲儿,又为小桃红争下了不小的面子,许多嫖客又去捧了她的场,东一个彩,西一个赏,堂子里的大半个江山,似乎又落在了她的手上。

反其道而行之,到了这里,我索性偃旗息鼓,不再与小桃红争来斗去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做婊子的,还是得知道其中道理,悟透个中滋味,才能步步为营,稳操胜卷。

转眼之间,便到了清明时节。

小本家要到青云庙去上香还愿,叫了我和小桃红去服伺她。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平日里,两个人在堂子里都是明枪暗箭,这下倒好,两个人同上同下,同进同出,那还不拿眼瞪着,拿话刺着,拿手扯着,拿脚绊着……

我做好了准备,既然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就要看谁照得更远了。

早上,三顶小轿,一干人等,前呼后拥,浩浩荡荡朝青云庙而去。

这时节,雨是年年都少不了的。一夜春风,杏花也开得鲜,只可惜,看不到杏花村,品不到杏花酒,更听不到牧童的短笛,路上行人,又哪里能找到一个断魂的?所到处,一堆荒坟,几抹衰草,谁又见了几个孝顺儿孙?

一行人上了山。石级绵绵,烟雨蒙蒙,一座小庙,掩映在苍青翠绿之中。正殿外,大门前,几乘小轿停了下来,早见一个老和尚带着几个小沙弥出来相迎,口念佛号,低头做印。

我和小桃红下了轿,不约而同地去搀护小本家,一左一右,各怀心思地进了大堂。相帮子和奴婢们都去了小亭避雨。

大堂之上,正座如来佛祖,左伺弥勒,右伺普贤,两旁八部天龙,地众,人众,或坐或站,或蹲或侧,或仰或俯,或跪或拜……我心里发着冷笑,这大堂之上和大堂之下有何分别?在这里,小本家就是如来佛,我和小桃红就如左右伺,天上地下,殊途同归。

小本家跪在蒲团之上,行了礼,然后上香,再跪到蒲团上,合了眼,闭目许愿。一旁老和尚,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经。

许愿毕,小本家对我和小桃红说:“你们两个也求个签吧。”说完唤了两个小婢子进来,扶了她去后堂听老和尚说经道禅去了;留下我和小桃红立在大堂,四目交对,面无表情,缄口不语。堂角上,卦签僧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根本不管我们的红尘俗事,良久,不见我们前去,也不前来,远远的问道:“请问哪位姑娘先结善缘?”

小桃红扫了我一眼,不作声;我本不想让着她,可又不愿意和她抬着杠子,沉默了一下,才不卑不亢的笑笑,对她说:“姐姐先请吧。”

小桃红怂怂鼻,无声地哼了一下,算是寻了个台阶儿,款款的随了卦签僧去一旁的桌上抽签。我才懒得和她计较,只在一旁冷眼相看,一阵哗啦哗啦的摇签声后,一根签掉到了地上,小沙弥捡起来,递给了卦签僧。

卦签僧接了签一看,冲小桃红作了一偈,笑道:“恭喜姑娘了,是支上上签。你听:‘明月倚小桥,清风伴花潮。莫道君不识,玉人正吹箫。’明月小桥,清风花潮,玉人洞箫,无不是大吉大利之兆。姑娘,你今年的运道正是风水相生,木火相旺,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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