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厅正中深紫色的鹿皮沙发上坐下来,警署的社区警察开始介绍被害人情况:“死者的姓名叫李南盛,32岁,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文学博士,也是位非常著名的电视晚会总策划人……”社区警察停顿了一下,接连报出几台大型综合电视晚会名称,说:“都是他的杰作。”张尉点头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住在这个地方。”
社区警察继续说:“据了解,死者在影视圈有极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所有的当红大牌名星,跟他都随时保持着热线联系。经他策划的电视晚会,谁上谁下均由他敲定。甚至说他既能把炙手可热的顶尖大腕儿立刻锁定封杀,也能让默默无闻者一夜成名……由于此人社会交往极为复杂,如果不是小何闻讯赶来,说起变态狼的作案特征,随后当场找到了这些变态的小把戏,怎么也不会联系到他的身上。”
张尉转向天籁家园保安主任:“你们知道些什么呢?”保安主任说:“李南盛目前是单身一人,这套B座A幢8室,建筑面积278平米,也是他一个人居住。他刚进来时,曾经跟家园和小区两处大门口的保安关系十分紧张。”张尉问:“为什么呢?”保安主任说:“李南盛的经纪人西装革履派头十足,他自己却总是穿一身很不起眼的旧军装。据反映,他喜欢步行,而且速度很快,常常提前下车独自走进大门,值班人员开始不熟悉,坚持要他登记并出示证件,碰到这种情况,他就立刻大耍威风,恣意羞辱阻拦他的保安。”
张尉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放大彩照,上面的人几乎跟真人一样大。他起身走到跟前,照片里的李南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只有两个上袋的老式士兵服,剃了个平平的板寸头,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他琢磨着这张脸上的倨傲神情,问:“还有其他情况吗?”
警署负责治安的警察补充说:“大约半个月前,李南盛曾报案说深夜接到骚扰电话。由于他家电话具有来电显示功能,我们根据记录进行了核查,这些号码都是路边卡式电话,时间在深夜十一点至凌晨一点,地点很分散,浦东新区两处:新世纪大道与东方路、杨高路交叉口,金桥路近浦东大道街口;南市区一处:十六铺码头;闸北区一处:新火车站。对方没有留下声音。骚扰电话持续了三个晚上,然后消失了。李南盛被害后,我们对骚扰电话与作案凶手之间的关系做过分析,哦,对了,变态狼以前这么干过吗?”张尉回答说:“从手头掌握资料来看,还没有过。”
治安警察提出一个疑问:“从发案现场看,死者是突然遇害的,假如真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变态狼干的话——这家伙会不会是李南盛的一个熟人呢?”张尉摇头说:“综合前几桩案情来看,不像。”他补充说:“变态狼动手杀人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就跟他上次莫名其妙地溜回四个月前的作案现场而遭到围捕一样,极有可能都是受一种变态心理驱使。”治安警察接着问:“那么,凶手是怎么绕过两处保安,在天籁家园随意进出的呢?”张尉朝何志远看看,承认说:“你说得对,这正是我们接手这桩系列案以后,一直无法解开的谜。”
他们继续议论了一阵,动身往外走。在家园大门口,保安再次向张尉表示歉意,张尉也把手挥挥。他突然心中一动,停住脚步问:“除了这里的住户,是不是所有的来访者都得登记?”保安点头说:“是的。如果进豪华小区,前后要登记两次呢。”张尉朝身着警服的三个人指指,问:“如果是他们呢?”保安说:“我们当然直接放行呀。”
张尉向何志远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手势:“记得那次抓捕行动吗?那家伙就是穿身警服,在我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逃走了——我明白了:他自始至终都是假扮成警察,畅通无阻地登堂入室,在受害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血腥屠杀的!”
大门“吱呀”一声推开又被关上,吴静怡问:“小姚,你怎么又回来了?”没有人应答。她正要把白大褂脱换下来,有股湿热的气流冲进了颈脖里,随后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她顺口说了句:“是你吗?”随即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并不一样,她吃惊地转头来看,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揿倒了。
吴静怡感到右膝盖撕裂了似的,疼得直吸冷气,跟着右肩也猛撞在水泥地面上。她再次吸口气,挣扎着说:“你是谁,要干什么?”那人一声不吭地扭住她的臂膀,反转到背后,疼痛顺着手臂下移到腕部,她的双手被绑得结结实实,绳子紧紧地勒进了肌肉里。这人腾出手抓住她头发,试图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吴静怡仰头努力配合着,嘴里说:“我们可以谈谈吗?哎,你别……”说到这里断掉了,她的嘴里被一条宽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那人在背后发出命令:“到那边屋里去。”吴静怡被抓着头发拎起了身子,她迈了一步,右膝疼得打了个趔趄,那人猛地一阵推搡:“快走。”她走进咨询室,抬眼看了看,透过窗帘,暮色正在徐徐降临。突然有样东西蒙在了她的双眼上,她的身子被推着打了一个旋转,跌进沙发里。
吴静怡蜷起身体,那人用短促的语气说:“好好呆着,别想乱动!”她听见那人走出咨询室,进了前厅。她猜想他一定在找放钱的地方。她侧起耳朵注意着抽屉方向,那边没有传来撬拉一类的动静。脚步声开始移动。她以为他要改去换衣室翻找了,脚步声径自进了卫生间,停在了那里。传来了嘁嘁嚓嚓的响动,又传来了又粗又重的喘息。那人不是在排泄,是找着了什么东西。脚步声回到了前厅,有种混合化学物品的味道飘进了鼻子,她使劲嗅了嗅,有点像她用的梦娇娜牌面霜,又有点像小姚用的佳洁净润肤宝。紧接着她还嗅到了类似洗头膏的气味。又传来了响动,她肯定他不是在拣翻抽屉,而是拨弄某个物件。她猜测不出对方正在搞的名堂。喘息声越发急促了,她肯定那人已经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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