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秋季传统工艺展东京会期已经结束,从昨天起,M市百货商场内的秋季传统工艺展开幕了。今早的报纸上有关于此项展览会的报道,在末尾处提到由于本地的百合泽平因病没有作品参展,使得这次的展出显得有些冷清。想必和美已经看过那篇报道了。
“啊……”
“病的有那么重吗?”
“这我可知之甚少!”
“那你该去探望一下的呀。”和美侧着头瞥了他一眼说。
岛尾对和美只说是自己离开了百合泽,并没有告诉她其实是百合泽先生把他赶出师门的。还有,5月他去百合泽家,请他网开一面,却遭受冷遇和嘲讽,以至于他在杂木林刺死了百合泽以及9月初在工作室里又见到百合泽,使他狼狈离开等事,这些全都是他的“秘密”。
和美只是想,希望他能够自由地出入百合泽的工作室。她要他考虑能忍耐一下,这样才能得到百合泽的谅解,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在展览会上参展,这是她所希望的。
“我想去,可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要是真得了重病,我怕反倒打扰人家。”岛尾装做毫不在意地说。
“总还是了解一下的好”——他只是一味地想着那件事。9月9日星期日那天,荒芜的庭院里秋风阵阵,百合泽平就坐在那微暗的工作室里。他那燃烧着的目光,膝盖上的那双白皙的手,岛尾突然地大声惊叫并仓皇地逃跑,这一切幸好没有被人发现……
百合泽没有死?尸首没有被野狗吃掉?他又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岛尾在自己的生活范围内已经脱离了百合泽,要了解有关百合泽的近况,只能从染料店的老板、有联系的画廊经营者那儿和当地的报纸上了解。
结果他知道了百合泽因患“脑血栓”病倒了,住了三个月的医院,9 月初离开医院回家休养。目前,他还不能工作,不能与外人见面,只是呆在家中——这些情况都是从这些人那里获知的。那么,多疑的百合泽,即使是九死一生,保住了性命,可为什么只对外界人说是得了“脑血栓”呢?而且,被剁烂的手指怎么会接合的那么完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他为什么不告发岛尾呢?恐怖感像闪电似地袭来,令他不寒而栗。此时,还能有什么机会能使自己逃脱呢?岛尾绞尽脑汁地盘算着。
在百合泽出院后的9月9日,岛尾又一次见到了他,可是,岛尾并没有发现周围有警方的人员。假若百合泽是有报复岛尾的打算的话,那可能是还没有这个能力吧。
当时,手握匕首的岛尾站在离百合泽身后二三步远的地方猛冲过来,百合泽惊讶地回过头的瞬间,刀子已经刺中了他的前胸。当时,从他那充满惊愕的脸上,闪烁出仇恨的目光,但杀红了眼的岛尾并没有因此而罢手。
要是这样的话,事态将会怎样发展?他将后果一个一个地进行了分析。
百合泽并没有丧失记忆。在杂木林被刺时,他确实认出了岛尾。岛尾逃走后,大概是苑子夫人在杂木林中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百合泽,并立刻送进了医院,而医生没有到过现场。
由于抢救及时,百合泽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可是,他因为这件事的打击而完全失去了对以前之事的记忆。在这种情况下,苑子夫人考虑到社会影响的原因,把他受害的事实隐瞒了下来,以患了“脑血栓”来掩盖事实的真相。因为她觉得保护百合泽的名誉要比抓住杀害百合泽的凶犯重要的多。于是,她恳求医生们给予帮助。
不,假若是这样的话,不能不用百合泽是自杀来做解释。总之,当他忘掉了过去而什么也不说时,以自杀未遂来处理这件事,就没有必要报告警方,也就不会向社会通报了,所以,苑子对此事始终保持了沉默。
如果是这样……当百合泽再次见到岛尾时,就不会提起那件事。若果真如此,至少自己就没有必要如此恐惧了。那一次通过工作室的玻璃窗见到百合泽那燃烧般的眼睛时,他是在怒视着自己。这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一种感觉而造成的吧……
岛尾现在只能这样想了。
那,再考虑一下别的事吧。在此之前,岛尾只是认为百合泽的尸首是被野狗吃了,这是最终的结局,百合泽将永远地消逝,那时的岛尾只是一味地暗自庆幸。其实,现在的岛尾,只要一提起百合泽,就不觉间胆战心惊,好像百合泽正坐在他的面前……
百合泽身穿黑色的大岛和服,双手重叠着放在膝上,右手的五指伸开,轻轻压在了左手上,那么白嫩的肌肤,连一点儿伤痕的影子也没有。关于肢体缝合的外科手术,岛尾也曾听说过,但那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伤痕啊!不,这不可能,岛尾记得自己看到的百合泽的双手简直就像是换上了别人的手的样子。
这个谜使岛尾又一次陷入了恐惧的漩涡之中……
“怎么,还不快点去,早去早回呀!”和美把准备洗的衣服抱起来,放在厨房的台子上。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似地,急步走向婴儿车,将刚满9个月的孩子抱在怀里,向岛尾走来。
“百合泽先生遭到这样的意外,这时候你不去看望,以后再去的话,就很难找出合适的理由了。是不是需要准备些探望的礼物呢?”和美一边摇着怀中的孩子,一边用她那经常性的指使的眼光看着岛尾。可见她是那种对什么事都合理分析的单纯性格的人。岛尾想到这儿,不由感到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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