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事情的关键!我知道,我完全理解——你为那两条本不该死去的生命而倍受折磨。”
卡尔抱住自己的头,什么也不说,表情痛苦。
“犯下的错已经犯下,失去的生命永远都无法回来——因此,苦恼将常伴着你,在你入睡的时候折磨你,在你做出新的判断和决定之时阻挠你,使你变得犹豫不决、丧失主见。你好不容易重新树立起来的自信,已经被这个案子给彻底毁掉了?我知道你的过去——哼,走出来是那么困难,走进去却又那么容易。”
这人的话几乎让卡尔的酒醒了一半,他怀疑又吃惊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正如人们仅在忏悔室里称呼‘神父’,而不去叫他们的名字一般虽然他们也知道那人的名字,但却希望他化身为上帝的使者——这是一个十分有必要的替代:他们称他为‘神父’,称自己为‘罪人’。这样他们就有了希望,痛苦也开始有了尽头?”
听到这话,卡尔反而笑了:
“哼,你大概也喝醉了吧。”,他笑着,又敲了敲桌子,“如果米修罗大教堂的神父也喜欢来这儿喝酒的话,那个人就是你——你这醉酒的神父。”
“也许是吧,”,这人也笑了,“但赎罪和拯救却并不因为人类的不相信而不存在——它们一直在那儿,只等着人们睁开眼睛,去看见它们,然后才相信?”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卡尔冷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他。
“我想让你也看见。”,那人喝了一口酒,笑着回答道。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他对那人摆了摆手,“上帝不会光顾酒吧的——天使也不会照顾醉鬼。”,他又敲了敲桌子——这回酒保有回应了:
“您要什么?”
“一杯特奎拉日升!”,他有些得意地对身旁的那位先生说道,“即使没有上帝,太阳升起也总是会带来些希望的?还有崭新的一天!”,他的目光重又变得坚定起来——虽然也就只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这次的失败我自己能够解决?就像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有解决过。
哈,文泽尔也会犯错,每个人都会犯错——甚至神的光辉,偶尔也会投在错误的方向?卡尔,你可得振作起来——你的骄傲不会让你屈服:死去的已经死去,朋友也依旧是朋友?或许,等我喝下这杯升日,就该将这些不好的情绪给放下了。”,他叹了口气,轻敲了两下桌子。
身旁的那位先生却摇了摇头:
“这样的说法只是逃避——并不是越过了坟墓,坟墓就从生命中消失。一些事情,发生了之后就无法改变。说要克服,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卡尔对这位先生的丧气话感到不满,说话的态度也开始不好起来——他本来就有些醉了:这不怪他。
“来告诉你一些东西,并交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这位先生面无表情地说着,从外套里掏出他的钱夹,打开,拿出两张照片,还有一封对折了的信,将它们放到吧台上。
卡尔将它们拿过来。他先看了那两张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是一块墓碑。
他对这些照片的内容感到十分不解:
“这是什么?你新主持的葬礼照片么?”
“看看上面的名字。”,这位古怪的先生用命令般的口吻对卡尔说道。
卡尔就将那两个名字读了出来:
奥古斯特·多纳多雅玟·布兰琪这让他的心好像是被人用手用力攥住一样——他目光中的坚定彻底消失了,整个人也一下子变得萎靡起来。过了半天,他才低声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让你记得,你的肩上背负着什么:两块墓碑的重量谁都不能视而不见。”,那人冷漠地回答道,“至于那封信,是莎拉波娃交给我的——你肯定还记得她是谁。哈,她和奥古斯特本来都快要结婚了?是谁拆散了他们?”
卡尔的手颤抖着。他取过那封对折过的信,展开它,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将视线移到了信首:
西尔斯,你还不能原谅我么?
我不知道应该在这封信里说些什么。那件事情,很多时候,我并不希望它是真的发生过——我总是想起你小时候,你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我们家也很穷。不止是穷,甚至连街头的乞丐都比我们富有——他们没有债务。我对父母的印象十分模糊,但那些债务却十分清楚。
你知道的,我完全不想让你去酒吧工作,这该算是一个天主教家庭的惯性思维?但愿望和现实总是相悖,即使是再亲近的兄弟,一旦不在身边,也会渐渐变得疏远。
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当年收下海因纳先生那笔钱的事情。现在再告诉你理由,不知会不会太晚——没错,我知道你那时对我十分失望,认为我将你卖掉了。我当时对你说:我们正好有一笔债务要还?其实那是骗你的。我始终不认为你留在那间酒吧里会有什么出息,海因纳说的我都听在心里,我觉得你到德国去,可能会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最起码,也能够开拓你的视野。
我还记得,在快要做决定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去教堂祷告:我担心你的年龄太小,会下不了决心离开家乡——因此我祈求圣父,能够让我想到一个好法子,让你义无反顾地离开。然后?我猜,聪明的你一定已经知道,我收下那笔钱的用意是什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文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