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脑子不是太好使。你被处罚了么?”
“废话!梅彭那混蛋女人,她是在报复我!”
坎普尔说这话的声音相当大,梅彭因此在外面用警棍敲了敲铁门,以示意她保持安静——坎普尔的话她肯定也听见了。
“为什么?”
“上周四放风的时候,我又戏弄了她。”,坎普尔显得挺得意。
“你常常戏弄她么?”
“绊了她一跤而已。我讨厌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真没品味?”
这点我承认,梅彭女士身上的古怪香水味确实十分刺鼻。
“还好那老混蛋没几天就要退休了,?嗯,你是接任么?”,坎普尔问我。
“?没错。我没什么经验,但又想知道怎么跟大家处好关系——梅彭建议我找你谈谈。”
一个继任狱警的身份,当然比一个转了四站来到这里的小小警员身份更好说话,我想。
“你没找错人。我会一直在这儿的,嘿嘿?”,坎普尔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你来这儿多久了?”
“?嗯,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很久了吧。”,坎普尔耸耸肩膀。
“你的生活不错呢!”,我用眼神指了指小桌上的香烟和杂志。
“精神生活么?哼,我那无聊的继母也就能给我这些。烟倒是例外。”,坎普尔低下头去,继续看她的《傲慢与偏见》。
监狱里的犯人是可以接收信件和印刷品包裹的,但我并不知道香烟也可以归在接收物之内——照坎普尔的话来看,她物质生活中的唯一享受也就仅限于这香烟了。
“怎么进来的?”
“杀人。”,坎普尔头也不抬。
“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能说说么?”
坎普尔突然笑了,但笑容也随即僵在脸上。一滴泪水落在书页上,她伸过手去擦了一下:
“你不怕每天晚上下地狱的话,尽管去做。”,她的手抖了一下。
“‘镰刀罗密欧’,听过这个名字么?”
坎普尔的手又抖了一下——她把书合上了。
“那是撒旦的别名。伯恩哈迪(Bernhardi)和我,曾想过要做他的信徒?”
坎普尔开始抽泣,泪水滴了下来,打湿了书的封面。
“幸福的伯恩,他死了。我没有勇气?,我?反正我也会死在这里的?天堂抛弃了我,地狱抛弃了我??”
坎普尔双手掩面。她哭着,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静静地坐在一旁。
梅彭又敲了敲铁门,坎普尔拉过床上的毯子,抹了抹脸,停止了抽泣,表情木讷。
“那是个小女孩,伯恩递给我的斧头?”
坎普尔咬着毯子一角,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狱房的某个角落,喃喃自语。
“?我的手在发抖呢。不知怎么就举起了那肮脏的凶器——我肯定已经被魔鬼附体了。
我连看也不敢看,手臂却直直地挥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那斧子似乎连接了我的神经,挥下去了,却好像是我用手将她的血管、皮肤、脊柱硬生生地撕裂了一般。那带满腥味的鬼东西喷溅在我的脸上、手上、身上,温温热热的?”
“?我洗了三天的澡,我用刷子狠命地刷我的脸、我的手?水打在我的身上,那腥臭味的东西却怎么也洗不掉。终于,我刷破了自己的手,又害怕那东西流进身体里,就没再洗澡,而是成天成天地躲在床上,怕见到太阳,很怕很怕?”
“?再后来我好些了。有段时间我很高兴——伯恩说地狱终于肯接纳我们了。但我仍然每天每天地做着噩梦,醒来的时候我就紧紧抱着伯恩:他有时候会打我,但我不怪他——我知道他的心情,杀过人的心情,那正和我的一样。”
“?呵呵,地狱的使者们。”,坎普尔顿顿,笑了一笑,眼神依然很空洞。
“?那是多少年以前了,伯恩一提到‘影子杀手’就很兴奋——我觉得?我不知道,他也只是在报纸和新闻上特别关注他而已:我不知道‘影子杀手’是否真和伯恩保持着联系——他是这么说的。”
“?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个老人,我帮他打昏了他。我发誓,我并不知道他真会杀死他的。
伯恩拿出斧头的时候,我还在笑个不停呢!直到那老人的头颅被伯恩踢到我的面前,血滴溅上了我的脚踝时,我才吓得瘫软在地上,连哭都忘了?”
“?伯恩也害怕过——他也躲在我怀里哭过,像个婴孩一样;然后他又笑了,笑声很骇人,好像一只没有灵魂的什么动物。他把那柄斧子冻在地窖的冰柜里,像对待一件受过诅咒的中世纪符器。”
“?他杀的第二个人也是我打晕的,那是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我很慌张,没留意到那小巷附近是否有人。伯恩扬起斧头,我在旁边呆呆地看着,”
“?他的第一斧砍得有点偏,结果那人的左脸被从嘴唇那儿齐齐斩断了,舌头拖在了斧刃上,脑袋的上半部分也偏了过去——我当时想:那人应该是死了。”
坎普尔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声音也变大了许多——梅彭又敲门了,声音很不耐烦。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伯恩的第二斧还没有砍下去,那人竟然坐了起来。脑袋歪到一边,眼珠睁得似乎都要掉出来。他的手到处乱抓,喉咙里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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