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伊塞尔副局长显然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有必要,”,我试着将我的问题换一种说法,“您会选择用牺牲一条无辜性命的方式来保全更多人的性命么?”
“当然。”,伊塞尔副局长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可是个效率问题!”
“那么,我辞职也是必要的了。”
我起身,打算离开副局长办公室。
“等等,文泽尔——你不要你那五千美元的总局奖金了么?”
我连头也没回:
“少拿这五千美元,似乎可以让局里少几个人降薪或者降职。老吉姆那样的悲剧,至少我不愿意再看第二次。”
我合上办公室的门,连声“再见”也没有说。
我就这样结束了我的警官生涯。
第七节 沉 睡
“喂喂,听说了么,那屠夫竟还给自己写下了墓志铭呢!”
“啧,既然是自杀,当然会随身带着遗书——换你也会?”
花匠莱蒙德和他的女儿娥蔻,在坐在开往自由意志市民主墓园的地铁上时,偶然听到了以上的对话。
花匠本来还想仔细听听的,但更多的、关于讨论今天诺佛瓦斯球场将要举行的主场赛事的声音,很快便将这段显然尚未结束的对话给淹没了。
花匠无奈地笑笑——妻子在上月末的辞世,如他曾经预料到的一般,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悲伤:更多的反而似乎是解脱。
妮莉莎·法尔彤是悄悄离去的——和无数个曾经有过的夜晚一样,花匠讲完了故事,女儿躺在她的怀里:即使第二天一早女儿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也都没有彻底凉透。
这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年轻花匠这样想着。上月的那个月圆之夜之后,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旧主人的意外离世,杀害伊丽泽的恶魔伏法,妻子的死?这些事情都让花匠松了口气——就像是某段历史已经告一段落。
他看了看手边放着的那束垂丝海棠:绛紫色的花萼托着鲜红色的花朵,似乎是有些害羞般地略垂下来——那是妻子生前最喜爱的花,偏巧又选在这个时候开放,用它们来祭奠妻子自然再合适不过。
民主墓园站很快就到了。花匠惊奇地发现,稀有的几个下车的乘客之中,也有带着晚开的香雪兰的——那香味很熟悉也很陌生:他记得,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在花园中移栽过这种黄色的小花,“醉人的浓香”——有个女孩说过:她很喜欢娥蔻在前面跑着,脸上荡漾着欢笑——孩子毕竟还小,不太明白生或死所表达的深刻意义花匠为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生或死究竟有什么意义,自己又何尝懂得呢?
今天我们捧着花草,来这里祭奠逝去的亲人,也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回忆,将希望寄托在尚活着的人们身上。死者们安享着的,却该是一种没有苦痛和忧虑的真正快乐墓园是宁静的归宿地,在这里,生者和死者们一样心态平和,忘却世忧。
他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她——那一片儿基本上都是新墓,相较墓园里别的地方而言,似乎还格外有一种活泼的气息。年轻花匠将那束好看的垂丝海棠放在妻子的墓碑上,默默悼念了一番之后,就开始整理起墓旁的土壤来。
他打算在墓的四周种上三色堇。
小娥蔻可闲不住——绕过两三排墓碑,她来到一个对这整个民主墓园而言,都算得上是比较偏僻的位置。那里的一个墓碑前面,站着一个并不太像是来扫墓的人。
小娥蔻可认识这个人——他不是文泽尔还是谁呢?
“先生!你在那里做什么呢?”,小娥蔻跑了过去。
“哦,看看我的一个老朋友。”,文泽尔对她笑笑,“对了,你的兔子朋友们最近怎么样?”
文泽尔并不想提出一个诸如“你呢,娥蔻,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的?”的反问问题——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他不想勾起一个小女孩的悲伤来。
“嘻嘻,它们过得很不错呢!谢谢你,先生,你还记得它们?”,娥蔻笑了。
“对了,先生。你的这位老朋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小娥蔻看了看眼前的墓碑,颇有些认真地问着文泽尔。
“?嗯,他是一个敢于面对自己错误的人。我想?虽然他犯下了不少错误。”,文泽尔想了一想,这样回答道。
“那他会上天堂的。”,娥蔻又笑了,笑得很认真。
“?或许吧。”,文泽尔看了一眼墓碑,燃起一支Marlboro。
娥蔻则闭上了眼,虔诚地抚摸着眼前的墓碑——那样子好像是在做祷告。
这样的仪式持续了大约半分钟,然后娥蔻睁开眼,对文泽尔说:
“神父们也是这样做的。爸爸说,这样神就能原谅所有的罪了?”
文泽尔没说什么,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老吉姆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天堂总禁锢在我们的苦难中地狱却丢失在我们的乐园里(《冷钢》全文完(不包括第六章),于2005年5月27日凌晨2时(德国当地时间))后 记今晚终于能够将本篇匆匆地写完,并且草草地通读了一遍。
如果我是读者,读过之后,或许会觉得心情沉重罢——谁知道呢?三人的结局(放宽些说,其实花匠莱蒙德也可以归进来)就好像是宿命的悲剧安排:这些让我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浮士德》和《李尔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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