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槻呷一口微温的红茶,掩饰内心的震撼。
“为什么勒脖子就是小坂干的呢?”
“那该是小坂一年级时的事吧。他父亲上吊自杀了。”
若槻一时语塞。当然,仅此不足以把小坂重德定罪。父亲自杀与动物被勒死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然而,对有类似经历的若槻而言,很容易想像父亲之死对年幼的重德的精神形成,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性影响。
统计资料清楚地表明,家人中有自杀者,往后孩子自杀的可能性变得非常之大。自杀这种现象明显是会传染的。重德之父在何种情况下自杀尚不得而知,但如果年幼的重德直接看见过尸体,那种影响就更大了。
进一步从心理学上说,自杀和杀人可谓表里一体。杀人的冲动内攻而致自杀的甚多,反之,自杀愿望演变为杀人的也存在。
菰田重德的行为,所有的出发点都源于父亲自杀?
在K小学传布的说法,的确只是得自跳跃性的联想,属不负责任的传言。但是,即便是不负责任的说法,未必就是错的。
“不过,为什么连这些也要问呢?菰田女士的孩子不是死于自杀吗?”
光代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那件事还不清楚。只能等待警方拿出结论来……那么,小坂重德在父亲去世之后怎么样了呢?”
“他母亲刚生下他就病死了。他好像是和奶奶一起过的。”
“那位老人家还活着吗?”
光代摇摇头。
“已经去世了,患癌症什么的。我读高中时,小坂也就十六七岁吧。他在家闲待着。据说在老太太去世后不久,就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上哪里去了呢?”
“不知道。后来有人说,他去了关东那边。”
小坂重德在那以后,一定是周游各地。然后,在九州参与了“切指族”事件,返回关西后偶然遇见了菰田幸子,与之结婚……这一过程似乎清晰起来了。可是,为何幸子偏偏挑中这样的男人作为结婚对象呢?
“刚才您好像提及菰田幸子有自闭症?”
“我是有那种感觉。她在班上总是很孤立。”
“完全没有朋友?”
“也说不上是欺负她,其他女孩子不爱跟她说话。她没有母亲,总是一身破破烂烂的。孩子嘛,与众不同的话,马上会被另眼看待的吧。”
光代以自己也是其中之一的口吻说道。
“菰田女士的母亲怎么了?”
刚才从客厅出去玩的叫“阿舞”的女孩回来了。磨着要妈妈逗她玩。光代哄好孩子,又把女孩带到客厅外去。
“这也是传说。”
返回来的光代压低声音说。
“她妈妈和别的男人私奔了。被抛弃的爸爸成了酒鬼,完全不理会幸子。幸子的手腕和背上,时不时有像是体罚的痕迹。”
体罚的伤痕?她受到虐待?
若槻突然想起菰田幸子手腕上的伤疤。虽然只看了一眼,那是几道平行的很深的伤口。若非特定伤,不会留下那样的疤吧?
若是,则菰田幸子真的好几次尝试过自杀。
“听说菰田幸子曾自杀未遂?”
若槻灵机一动似乎正中目标,光代显出对方何以得知的神色。
“那是上初中后的事。有那么传过,说她用裁纸刀割了手腕。”
“她为什么想到死呢?”
“这个嘛,因为是传的,详情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发作性行为吧?”
一切都是传言,传言,传言。可是,只要有人开了头,就会不胫而走的传言,往往不知不觉中就被当成事实来接受,成为记忆。光代对那些根据并不充分的传言至今记得一清二楚,比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这种现象的表现。小坂和菰田所成长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乡城镇,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呢?
“哎,您这样多方询问,是否和也君之死与小坂……她丈夫的行为有关?”
光代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安。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甚至希望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保险公司的外务员。在昭和人寿保险公司任职的一年里,签下的保单全都是亲戚、熟人,总计就是十份。可区区十份保险合同之中,就有一份诱发了杀人事件,令人不堪回首。
“不,并非特别有那方面的怀疑,只是手续上非得做一下调查。”
若槻试图说些令她安心的话,但光代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点阴森可怕。
“可说不定,小坂杀的不只是动物哩。”
若槻猛然一震。
“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光代似有些迟疑,但已无法抑制自己一吐为快的欲望。
“六年级时曾去远足,隔壁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失踪了。全镇人都出去寻找,最后发现她的尸体浮在水塘里。”
尽管房间里面相当闷热,若槻却觉得脊背一阵寒意。
“不是意外事故?”
“据说远足所去的地点与水塘相距五百米,那女孩子挺乖的,不可能一个人到那里去。”
“不过,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可以把那次事件与小坂重德联系起来吗?”
“早些时候小坂还纠缠她,为此小坂被老师找去详细问话。后来有人证实小坂一直在近旁,才打消了怀疑。”
若槻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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