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都有十分的可能性。但是他需要证据。
一阵寒风骤起,太阳落下去了。
波洛打了个寒颤,迈步向屋里走去。
是的,他需要证据搞清楚。如果他能找到杀人的凶器——就在这一刹那,他奇怪地觉得自己突然有了把握——他看见了那件凶器。
后来,他下意识地想,他是否很早以前就看见并注意到了它呢。假如说,自从他住进“长草地”旅馆以来,它一直就放在那里……它就放在靠近窗户的书架顶部。
他想:“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他拿过来,把它放在手里掂量、检查、左摇右晃,然后又举起来准备劈下去——莫林像往常那样急匆匆闯进门来,还带着两只狗,她声音既轻快又友好地说:
“您好,您这是在拿着糖斧头玩吗?”
“这是一把糖斧头吗?它就叫这个名字吗?”
“是啊。一把糖斧头——或者叫敲糖榔头——我搞不清楚它应该叫什么才合适。样子很怪,对不对?斧头上还有一只小鸟,太小孩子气了。”
波洛仔细地拿在手里转动着这件工具反复察看。这是用装饰着花纹的青铜做的,样子像一把扁斧,分量很重,刀刃锋利,还带有红蓝相间的装饰品。在斧头顶端镶着一只绿眼睛的小鸟,样子显得愚蠢轻浮。
“拿它杀谁都很好玩,对不对?”莫林语调轻松漫不经心地说。
她从他手里把斧头拿过来,瞄准空中一个目标砍了下去。
“太容易啦。”她说,“有一首歌谣是怎么说的?‘就是这样干的,他说,把他的脑袋劈开了。’我认为,用这把斧头你想劈开谁的脑袋都很容易,你说是不是?”
波洛打量了她一眼。她的雀斑脸安详又快活。
她说:
“我给约翰尼说过,要是我烦他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果。我说这把斧头是做妻子的最好的朋友!”
她哈哈大笑起来,把敲糖斧头放下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来这屋里要干什么呢?”她使劲儿想着,“我记不得了……真糟糕!我最好去看看平底锅里的布丁是不是需要再加点水。”
在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波洛叫住了她。
“你是从印度带回来的这把斧头吧,是不是?”
“噢,不,”莫林说,“我在圣诞节期间在旧货交易会上买到的。”
“旧货交易会?”波洛迷惑不解地问道。
“旧货交易会,”莫林解释道,“在教区牧师住所举办。你把自己用不着的旧东西带去,买些你用得着的东西。如果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倒是不算太糟。当然也有时候,你根本找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买回来这把斧头和那只咖啡壶。我喜欢那只咖啡壶嘴,我也喜欢斧头上这只小鸟。”
那把咖啡壶很小,是铜制的。它的壶嘴很大,弯弯曲曲的,波洛想起了一件很相似的东西。
“我认为这些是巴格达产的,”莫林说,“至少我认为韦瑟比夫妇是这么告诉我的,也许是波斯出产的。”
“那么说,东西原来是韦瑟比家的了?”
“是的,他们家有很多破旧玩意儿。我该走了。去看看布丁。”
她走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被带上了。波洛重新捡起那把斧头,把它拿到窗户底下。
刀锋边上隐隐约约有些褐色。
波洛点点头。
他犹豫片刻,然后把斧头带上,回到了自己卧室。在卧室里,他把斧头小心翼翼地用纸和线包好,放在一个箱子里,重新下楼,离开了这所房子。
他认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丢失了一把斧头。这里的家什物件并不整齐。
在拉伯纳姆斯,剧本合作依然困难重重。
“可是,把他塑造成一个素食主义者,我确实认为不合适,”罗宾正在表示反对意见,“这太与众不同了,肯定不会吸引人。”
“我别无选择,”奥里弗夫人毫不让步,“他一贯吃素食,他随身带一个轧胡萝卜的小器具。”
“可是,阿里亚登,宝贝儿,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奥里弗夫人生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构思一个使用左轮手枪的人?我当初肯定是疯了!我为什么要把他说成是一个芬兰人,而我对芬兰一无所知!为什么他是个素食主义者?为什么他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行为举止和习惯?这些事就这么写的,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你做了一些尝试——人们好像都喜欢这些尝试——然后你就接着写下去——在你还没搞清楚你到底在写什么的时候,你塑造出了像斯文·耶尔森那样令人发疯的人物就束缚住了你的生活。甚至还有人写信说你肯定多么多么喜欢他。喜欢他?如果我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遇上那位瘦骨嶙峋、摇摇晃晃,只吃素食的芬兰人,我宁愿来一次真正的谋杀,比我所虚构过的任何一次都精彩。”
罗宾·厄普沃德充满敬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知道,阿里亚登,这也许是个精彩之极的主意。有一个真正的斯文·耶尔森——而你把他谋杀了。你也许可以把它写成一本天鹅之歌——在你死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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