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们就要启航,为此我感到高兴,因为我对自己撒的谎多少有点担心。万一我老婆和亚历山大·麦克曼碰上怎么办?我老婆虽是个应受尊敬的女人,却长得人高马大,总绷着面孔,与我以前在幻想中娶的舞台小蝴蝶不可同日而语。我俩为拖鞋的事吵了一架。船要开时,麦克曼跑了上来。他背着个挎包,满脸溢着光彩。”
“‘她托人传话让我回去,’他说,‘玛莉想见我。我兄弟给我来了封信。我要像股飓风似地一下子卷到堪萨斯,和她结婚。’”
“我惊呆了。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朝我走来。‘杰克,’人影说,‘你在上面呆的太久了,下去吧。’”
“麦克曼的表情可怕极了。我知道这下彻底完蛋了。‘我撒了谎,麦克曼,’我解释说,‘我当时不知怎么有了那么个想法,我很着迷,就编造了假话。她的确拒绝了我——在后台。她也像我说的流了眼泪。但是当我查阅火车时刻表时,她托人来叫我。我去了——乘着爱的翅膀。只有两个街区远,但我是展开爱的翅膀去的。我们已结婚了二十年。原谅我,麦克曼!’”
“麦克曼转过身,他拿起背包。我问他去哪儿。‘上岸去想想,’他说,‘我可能会回堪萨斯城——可能。但我先要想一想。’之后他爬进了轮船的小艇。从此我再没见到他。”
隐士顿住,梦幻般地凝视着远方。
“那就是我唯一一次的弥天大谎,我的杰作,”他说,“一年后,我就登上这座山当了隐士。”
“由于那个谎言?”诺顿小姐问。
“是的,”彼得斯先生答道,“我把这事讲给了一位朋友。我以为他是个朋友,以前是,后来他结了婚。我老婆听说了这件事。‘这么说你不承认我的存在,’她说。‘只是个玩笑而已,’我对她说。‘你还是自己玩味这个笑话吧,’她说。于是我们之间完了,便分道扬镳。我过去顺从她太久了,所以最初完全自由时,竟无所措手足。一个人艰苦地挣扎了一阵儿后,我就来到了这儿。在这儿生活没什么开销,而且有独居的环境完成我的书。不久前,我听说只要我认个错就能回到她身边。”
“别动摇,”迈克斯先生劝告说。
“我努力坚持,”彼得斯先生说,“但这里很孤独——尤其在冬天,圣诞节的时候。这件睡衣是埃伦送我的圣诞礼物,是她挑的。挺漂亮,是不是?这回你们大概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下山为你们做饭的原因了吧?我可能会因想重返社会而变得烦躁不安,剃掉胡须,前往布鲁克林区,我老婆和她妹妹住在那儿。”
“可是,”马吉先生说,“我们面临困境。彼得斯先生,我以一个正人君子的名义请求你。你的正义感会告诉你,我的请求是合理的。再冒一天的险,之后我会从村子里再物色一个厨子。就一天。一天不会出什么危险。短短的一天期间,你肯定能抵御得住诱惑。你的性格没问题。”
诺顿小姐起身站到彼得斯先生面前。她两眼紧盯着他,她的目光任何男人只要一接触,都会心旌悸动。
“就只一天,”她乞求道。
彼得斯先生叹口气,站起身。
“我是个傻瓜,”他说,“我身不由己。再冒一天的险吧,谁也不知会引出什么事来。”
“说不定会引向布鲁克林呢。”卢·迈克斯佯装惊讶,低声对马吉说。
隐士披上大衣,略事收拾一下房间,领着代表团出了门。他不无悲哀地锁上小屋的门,随后四人便朝山下走去。
“带着厨师一起回秃头旅馆,”马吉先生对女子耳语,“我现在总算体会出,凯撒返回罗马时,他的战车轱辘上绑缚着战俘,心里是何等的痛快。”
迈克斯先生再次殿后,颇为得意地护送着彼得斯先生。马吉先生和女子一旦走到前面,前者立即又迫不急待地拾起来时路上他触及的话题。
“我会让你相信我,”他说。
她径直朝前看。
“我们一回到旅馆我就去找你,”他继续说,“手里拿着装钱的包裹。那时你就会相信我希望帮助你——对我亲口说你相信我。”
“我很可能会那样说。”女子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你真想把钱给我的话,决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
“没人会知道,”马吉说,“只有你和我。”
他们默默地前行。女子腼腆地侧过头。哦,她果真名副其实地如花似玉。尽管他的爱的表白笨拙愚蠢,马吉先生却决意坚持到底。
“我对我说过的话表示抱歉,”她说,“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他大声说,“呃,我——”
“算了,”她打断他,“让我们谈点儿别的吧。比如说轮船、鞋子、封蜡什么的——”
“我能把天下所有话题都连接到一起,”他说。
“轮船?”女子问。
“可以乘船度蜜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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