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尔?波洛用力摇着头。
“不,不,你错了。其中另有原因——”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那个姑娘——那个金发女郎。在某种程度上你可是个感情用事的老家伙。”
波洛立即被激怒了。
“爱感情用事的不是我!这是一种英国式的弱点!正是在英国,人们才对着年轻的恋人、垂危的母亲和天真的孩子长吁短叹。我,是讲逻辑的。如果弗兰克?卡特是个杀人犯,我当然不会感情用事到去促成他跟一个正派但又平凡的的姑娘结婚,说到底,要是他给绞死了,用不了一两年,她就会忘掉他另寻新好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愿相信他有罪呢?”
“我实在是想相信他有罪。”
“我觉得,你是不是在说你已经掌握了什么材料,多多少少可以证明他清白无罪?那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对我们可得公平啊,波洛。”
“我对你们是很公平的。很快,要不了多久,我就会交给你一个证人的姓名和地址。她对你们的起诉将会是非常宝贵的。她的证词可以使对他的诉讼成立。”
“可是——噢!你简直把我弄得稀里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急着想见他?”
“为了让我自己满意”。赫克尔?波洛答道。
他再也没有多说。
弗兰克?卡特脸色憔悴苍白,却仍然让人觉得象是要咆哮起来的样子。他以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看着他的不速之客,粗鲁地嚷道:“这么说又是你,你这个可恶的小外国佬?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来看看你,跟你谈谈。”
“好吧,你只管看好了。但我不会跟你谈什么。没有律师我谁也不谈。应该这样,对不对?你不能违反这个。我有权要求在我说话之前有律师在场。”
“你当然有这个权力。如果愿意,你可以叫他来——但我更希望你不这么做。”
“我敢说,你是想引诱我自己供出点伤害自己的名堂来,是不是?”
“记住,这儿就我们俩。”
“有点不正常吧,不是吗?让你的警察同伙们在外面偷听,这我可门儿清。”
“你错了,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人会面。”
弗兰克?卡特大笑起来,表情狡诈而令人不快。他说:“别瞎扯了!这套老把戏骗不了我。”
“你记得一个叫阿格尼丝?弗莱彻的姑娘吗?”
“从来没听说过。”
“我想你会记起她来的,虽然可能你从来没怎么注意到她。她是夏洛蒂皇后街58号的客厅女仆。”
“哦,那又怎么样呢?”
赫克尔?波洛慢慢地说:“莫利遇刺的那天上午,那个叫阿格尼丝的姑娘偶然从顶楼朝栏杆下看了看。她看见你在楼梯上——在等待,在聆听。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你朝莫利先生的房间走去。当时的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六分左右。”
弗兰克?卡特猛地哆嗦起来,额上渗出了冷汗。他的眼睛逾加鬼鬼祟祟、左右乱转。他怒吼道:“撒谎!这是个该死的谎言!你收买了她——警察收买了她——让她说看见了我。”
“那时候”,赫克尔?波洛道,“照你自己的说法,你已经离开了诊所,正在马利勒波恩路上散步。”
“是这样的。那姑娘在撒谎。她不可能看到我。这是个肮脏的阴谋。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她以前不说?”
赫克尔?波洛平静地说:“那时候她就跟她的朋友和同事,那个厨娘说过。她们又害怕又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作出了自杀的裁定以后,她们觉得可以放心了,认为她们没有必要说什么了。”
“我根本不相信这事!她们是一伙的,就这么回事,一对肮脏的、撒谎的小——”
后面是一大段狂暴的亵渎性的语言。
赫克尔?波洛等待着。
直到弗兰克?卡特终于停息下来,波洛才又说话了。声音依然是平静、克制的。
“愤怒而愚蠢的辱骂救不了你。这两个姑娘将把她们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人们会相信的。因为,她们说的都是真话。那姑娘,阿格尼丝?弗莱彻,确实看见了你,你当时确实在楼梯上。你并没有离开那所房子。你也确实走进了莫利先生的房间。”
他停了一下,然后轻声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这都是谎言,我告诉你!”
赫克尔?波洛感到自己非常累——非常老了。他不喜欢弗兰克?卡特,一点也不喜欢他。在他看来,弗兰克?卡特是个无赖、谎言家、骗子——总之是那种没有他们地球照样转的年轻人。他,赫克尔?波洛,只好退后,让这年轻人坚持谎言,而世界也将除去一个最令人不快的栖居者了。
赫克尔?波洛说:“我希望你还是告诉我实情——”
后果他很清楚。弗兰克?卡特是愚蠢的——但他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坚持否认是他最好、最安全的出路。一旦他承认的确在十二点二十六分进过那间屋子,那他就是把一只脚迈进了坟墓。因为从那以后,他过去所说的一切都完全有理由被视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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