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辛然黯然,躲开。
辛和看不见,也摸不着。
“姐,离开这里。”辛然在她身后说。
“当然要走。”辛和失笑,转身,“找到了你,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一起走。”
辛然没说话,悄无声息,再次避开,似乎不想让她看见。那双包裹在厚厚纱布里没有眼珠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就能看见一些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现在就走吧。”辛然的声音很轻,像接不起气,但是很急促。迫切。
“可是……”辛和想的是,他们该怎么走。夭夭不在,他们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诡秘的灵堂,诡秘的村落。她连怎么到这里的都不知道。
可是辛然不明白,她只想让他们走,再不走,就走不了。
她的手按在辛和的肩膀上。
轻。鸿雁不惊。像花瓣落在身上。辛和突然有一种恐惧,说不出的恐惧,不明所以。她尝试着叫:“然然。”
没有人说话。
转身,摸索,活生生的人似乎已经不见。
“然然?”她再叫,十分不确定,然而还是没有回答。
人呢?刚才还站在这里,为什么不说话?辛和急了,摸索,寻找,摔倒,可是没有人,空气清冷,仿佛辛然并未出现过。
“然然呢?”一双手拉起辛和,是陈悦,段落也赶到了。
没有人看见辛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去了哪里。人间蒸发。
如果要走,为什么要来?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离开?难道,她对亲情爱情都不在乎了?还是来来去去,迫不得已?
夜色深邃。
无门镇的夜总比别处更暗。天空黑得发蓝,云朵像一汪泼墨,哗地就掩盖了月色。举目之中,荒草萋萋,坟冢一个个矗立在那里。
白惨惨的石碑恭恭敬敬地站立,像主人,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荧火幽碧,照亮了这场盛宴。
一场杀人的盛典。
一场吃人的盛宴。
两个大男人被眼前的景象照得心内悚然,唯独辛和,因失了眼睛,反而相对平静。
好不到哪里去。她的一双手也是冰凉。比死人的手还凉。
她颤巍巍地抓紧陈悦的胳膊,问:“我们这在哪里?然然呢?夭夭呢?”
“坟场。”陈悦说,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
辛和打了个寒颤,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化过妆的那些尸体。
死人,终究要回到死人的去处。
再美丽的妆颜也是无用。
活人,终究会变成死人,去往同一个地方。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映像中一排排青松绿柏,大理石陵寝。她脚下荒芜的野草已经告诉她,这地方,古老的坟区,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
没有活人来过,只有死人,只有鬼。
看不见路,摸索着向前走,谁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没有人敢喊夭夭。
墓地里惊扰了死者,吉凶未卜。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像辛然!陈悦脚下一空,“哎呀”一声向旁边摔过去。
“怎么了?”辛和的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也往一边倒过去。
一个凹坑。
侧身摔在里面。
“陈悦,陈悦。”辛和伸手摸索。
手,按在地上。
指尖一疼,已经出血。
“哎呀。”辛和叫出来。
“怎么了?”陈悦夺过她的手,放在嘴里吮吸。
吮吸,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为什么会有花香?
陈悦用两指捏着辛和的食指,用力挤。
“疼。”辛和说。
十指连心,手指上血腺最丰富,再小的伤口,都能挤出很多血水。
血珠子冒出来,一滴,滴到地上,地下立刻探出一根红色的茎脉,像野草,腥臊的,将血液吮吸殆尽。
陈悦离得近,看得真切,惊出一声冷汗。
“段落,你认得这个吗?”他叫段落,夭夭既然叫他来,他总有过人处。
可惜段落也不认得。
难道是食人草?
好在并不继续探索,细小的茎脉得意地矗在那里,昂首挺胸。
“什么东西?”辛和尤不知,伸手在地上摸,触手是冰凉的硬物。
“这是?”她不明所以,捡起一块。
直直的,冷冷的,像仙人掌,生满了小小的倒刺。
“放下!”段落一眼瞅见,慌忙大叫。
同时身旁的陈悦也看见,一巴掌拍过去。
辛和的手一松,那东西摔在地上,很轻,比一个人的灵魂还轻,落地都没有声音。
她立刻反应过来,两根手指瑟瑟发麻。
是人骨。
死去很多年,腐蚀了一半的人骨,风雨侵蚀,才会如此轻。
她突然明白,他们摔进一块坟坑里了。没有掩盖的坟坑,等待着未知者的到来。
辛和后知后觉,“啊”地叫出来,捏住骨头的两根手指上已经被扎出了几个血口子。
血腥味若有若无。
可是那红色的茎脉很敏感,立刻伸出来,像鬼舌,一卷,就钩到辛和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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