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盏灯笼,三条人命,一个是辛和,还有两个是谁?
是段落,夭夭,辛和,还是陈悦?
目光集中在古婆婆身上,古婆婆一手扶着树,剧烈地喘息着。
她在痛,心里痛,全身上下就都痛得要命。
是真的要命,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别人的命。
古婆婆枯瘦的双手伸向陈悦。
陈悦被夜合花树困住,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双手伸过来,速度很慢,慢到你可以看到它如何在瞳孔中不断放大,但是,无法躲避。
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
段落惊呆了,辛和却在一瞬间窜出去,速度很快,快得让人吃惊。
没有人愿意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
辛然已经死了,如果陈悦再死,辛和也不要活。
不要活的人都得死。
“夭夭!夭夭!”段落大喊,可是夭夭好像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盯着红灯笼。
“快救救他们,快!”段落奔到夭夭身旁。
夭夭已经转过身了,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看着,却不动。
只有她才能阻止得了,但是她却见死不救。
段落几乎无法相信。
这是夭夭吗?夭夭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夭夭!”段落喊。
他终于听到夭夭的回应了,只一句,却把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夭夭说:“该活的人死不了,该死的人不能活。”她的目光停留在夜合花树上,那些花开得很灿烂,真的很灿烂。
陈悦死了,却不是死在古婆婆手里。
古婆婆枯瘦的手指插进了辛和的心窝。
血,从辛和怀里涌出来。
辛和并不后悔,她为心爱的人死去,为什么要后悔?
“陈悦。”她叫他,努力伸出手,希望能抚摸陈悦的脸。
陈悦的手其实是自由的,并没有被花树束缚,但是陈悦不懂。陈悦冷冷地看着辛和瘫软在地上,仿佛这个女人他不认识。
辛和绝望了,她又一次绝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陈悦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不是吗?为什么他连笑都不肯给她一个,连哭都不肯给她看?
她很疲倦,疲倦地想要睡去,夭夭却已经奔到她旁边。
“不要睡,姐姐,听话,不要睡。”夭夭说。
于是辛和点头,努力支撑。
幸好她没有闭上眼睛,才能知道陈悦为什么这么无情。
陈悦没有来及看辛和一眼,就被夜合花树抽了上去。
没有人想到夜合花也会杀人,会在这种时候动手。
可是,它,就这么做了。
惨叫,被压抑着。
陈悦不愿辛和听到他的痛苦。
他知道辛和死不了,他希望辛和能忘记他,所以,他宁愿麻木地盯着她,仿佛素不相识。
辛和突然明白这个道理,却已经来不及。
她听见花树在笑,听见花树撕扯猎物的声音,听见陈悦骨骼碎裂的声音。
她脸色惨白,终于昏了过去。
而在此时,树停止了颤抖,包裹住陈悦的枝叶散开,落下一具白花花的尸骨。
尸骨,没有皮肤,没有血肉,只有黑漆漆乱糟糟的头发,依附在光秃秃的头颅上。
只一瞬间,一个活人被啃噬殆尽。
不寒而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古婆婆大喊。
她并不是质问为什么树会杀人,而是在质问,树,为什么开始颤抖。
树,的确在颤抖,比地震时抖得还要厉害。
“怎么了?”段落问。
夭夭脸色惨白,没有回答。
两盏唯一通红的灯笼,摇曳着,好像人的生命,摇曳在峰顶浪尖。
古婆婆开始跳舞,绕着花树跳舞,口中念念有词。
但是树不听她的,花也不听她的,他们扑簌簌地嘲笑,嘲笑这个老不死的女人,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和谎言,施咒不成反噬己身。
泥土开始反呕,活人的血液和活人的血肉从泥土缝里渗透出来,更有一些黑漆漆的东西从树根处喷薄出来,圆圆的珠子,泛着蓝光,朝古婆婆脸上砸过去。
“不要!”古婆婆裹起衣服遮住脸。
树笑得越发畅快,越发疯狂,它们好像在说,原来,你也会害怕,原来,你也会恐惧。
是的,恐惧,每个人都有,就像爱恨情仇,每个人都怀着这份感情,无法泯灭。
古婆婆也是人,虽然能通鬼神,但仍旧是人,所以她也会害怕,也会有爱,也会有恨,也会像所有平常人一样怀着善恶的心。
“快走。”古婆婆好像失了力气,颤颤的,无法站立。肩膀上的烛火摇曳地仿佛将要熄灭,难道,她的生命也将熄灭?
她只说了一句,只能说这一句,她说:“快走。”
说完,她就飘然离开,不见踪影。
25
“陈悦,陈悦。”辛和喃喃喊道。
“他已经死了。”夭夭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纱布,正在为辛和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地不像小孩子。
段落沉默地坐在一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原本是感情外露的人,却偏生在无门镇里惯看生死,心,变得僵硬,不知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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