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为了钱而做工,稿费够花了,我只是想接触一下社会,我总窝在家里,写出来的作品会与社会脱节的。”
“哦?”他看着我,仿佛我的理由不够充分。
我撒娇:“我是认真的,我和朋友聚会,他们都说我在真空无菌的封闭空间里憋得太久了,出来接受一下残酷现实的蹂躏会让我写出更有力度的作品。”
“那,你去我公司做事吧,免得四处求职碰壁。说着,把我抱过去,放在腿上,认真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也放心。”
我嬉笑着,挣脱了出来:“还是免了吧,在你羽翼的笼罩下,哪有机会接触到生活的残酷?”
他想了一下,就应了。
6
一周后,我成保险代理。
丁朝阳听说后,几乎大发雷霆,把我的保险代理证扔在地上,恨恨说:“你真是不知凶险啊,你知道吗?做保险业务员什么烂人都能遇上的。”
我小心翼翼辩解:“我知道的,可这样才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嘛。”
他气咻咻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那晚,他睡在床的一端,赌气不搭理我,我抱着一只趴趴熊替代他的胳膊,以往的夜里,我总是搂着他一只胳膊入睡。
过了一会,他猛地从我怀里抽出趴趴熊,扔到地板上,气呼呼地把胳膊塞进我怀里,我就笑了,伏在他胳膊上忽闪长长的睫毛,每当他生气了,我就把睫毛贴在他皮肤上忽闪,他先是拼命忍着的笑,到最后总是溃不成军。
这次,亦是,他绷得紧紧的脸,一下子散开了,把我抱到胸口,叹着气说:“我是心疼你。”
我说知道,他使劲抱了我一下,闭着眼,软软地吻我……
门铃清脆地响了。
我们瞠目结舌地望着彼此,呆如泥塑。
我慢慢从丁朝阳身上滑下,他腾地坐起来,我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去门口。
他看着我,表情有些凄凉。
我几乎用哀求的声音说不要去。
他怔怔地望着墙壁,没点头也没摇头。
夜很静,清脆的门铃声,一遍遍响起……
我的心,从极度的惶恐渐向镇定,想了想,就说:“你不在家时,她也来过。”
丁朝阳张大了眼:“白天么?”
“不是,就是你出去喝酒的那个晚上。”
他哦了一声,眼里有焦躁有惊恐:“她的样子,太吓人了。”
“嗯,像鬼。”
他一下子攥住了我的手,攥得我生疼,我坐起来,与他并肩:“不过,我不相信有鬼的。”
他看着我,一句话不说,眼睛闪呀闪的。
“我们去开门!”我心里,已有了谋划。他疑惑地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孩子在筹备可笑的恶作剧。
“我们先拨110,然后,去开门,不要往猫眼上看,就飞快地拉开门,给她一个猝不及防,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丁朝阳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下了决心,说110就先算了吧,我还不信了,我一个大男人能让一个半夜敲门的女人吓住?
说着,他起身,从门后拎起棒球棍,悄悄向门口走去,我们猫着腰,收声敛息,尔后,相互会心对望一眼,猛然拉开了门,突然,丁朝阳猛地抡起棍子向门外砸去,天呐,这是足以致人于死地的一击,若她是个精神恍惚或是有梦游症的女子,这一棒下去,可如何是好?我大叫了一声:“丁朝阳,不要 !”
可是,已晚了,棒球棍带着忽忽的风声,砸了出去……
第02章
1
坚实的棒球棍,穿越了我的阻拦,砸向了门外的昏暗,我捂上眼睛,不忍目睹。
这个瞬间,因恐惧着无法预知的后果而变得无限漫长。
那声咣当巨响,迟迟响起,殷红的血染红了臆想中的那袭飘飘白裙。我屏住呼吸,将指缝一点点挪大,唯恐一张眼,就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越闪越大的指缝里,我只看到了一片昏黄的空阔,还有,那根失魂落魄的棒球棍,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除了昏黄的楼梯灯,一无所有。
我看丁朝阳,他亦是满脸的惊诧,看看门外,又看看我,仿佛在求证自己是不是梦游。
他似乎心有余悸:“我确实听到了门铃响。”
我用力点头:“我也听到了。”
我们望着彼此,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我捡起棒球棍,说:“幸好没什么人,不然,这一棍下去,会出人命的。”
丁朝阳笑了一下,表情凛冽:“不可能的……”
我怔怔看他:“以后,莫这样鲁莽了,万一出了人命,就太恐怖了。”
丁朝阳揽过我,关上门,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拉了两把,见门确实是关好了,才放心往卧室走,说:“她的样子,太像灵异电影里的鬼了。”
我瞪大眼睛,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立了起来。
我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对鬼鬼怪怪的事,既不否定也不虔诚。
回到床上,我们相对无语,四周一片安静,我们的心里却波涛汹涌,仿佛,在这静谧里,潜藏着无数的小兽,在我们所不能见的角落里,眨着绿幽幽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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