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了丁朝阳一下,他看着我,用鼻子嗯了一声,说:“莫要怕。”
我很怕,但不想让他看出来,以增加不安气氛。他的眼神,像跳动着的微弱火苗,在黑漆漆的空气中闪烁游动。
“或许,我们这栋公寓里,住着一个神经有些失常的女子。”
或许是吧……他也说。我把头抵在他胸前:“睡吧,天亮了就好了,你要打理公司,而我,要去见工。”
他手上用了些力,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早晨,他打着哈欠起床,脸色苍白,看得出,他没睡好,我也是,似睡非睡到天亮,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吃早饭时,我说:“报警吧。”
丁朝阳放下奶杯,认真地看了我一会,无奈地笑着说:“小豌豆,我喜欢你的天真。”
在平时,我喜欢他满嘴傻丫头笨妞妞地胡乱叫我,但,我不喜欢在这样的时候,他否认我具有成年人思维:怎么是天真呢?我们的生活受到了威胁。
“你怎么报警?说经常有人在午夜按咱家门铃?”
“难道不可以么?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扰乱了我们的幸福生活。”
“小豌豆,警察叔叔是很忙的,没时间处理你这类捡到一分钱的事故。他往我碗里夹了一片火腿:早两年,这栋公寓曾发生过几起入室盗窃案,报案了,立案了,最后的结局还是不了了之,我们去报案,最多是给警察添一笔事故纪录而已。”
丁朝阳所说,并非危言耸听,我曾亲眼目睹被扭送到派出所的小偷不久后又在街上眨着贼眼伺机做案。若我去报案说,近来总有貌似鬼魂的女子在午夜,来按完门铃啥也不做就闪人,警察一定当我是灵异电影看多了,把我当精神分裂症患者对待也是说不准的事。
丁朝阳走后,我坐在镜子前,才发现,下巴愈发尖了些,遂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有惶恐,夜里,便睡不踏实,皮肤马上就给颜色看,它们苍白而干燥。
化好妆,有些恍惚地出了门,路过保安室时,就听有人喊:“丁太太。”
我下意识地停了一下,就见那个多嘴保安端着一脸殷勤的笑迎上来:“丁太太,昨晚……”
我的心一紧,莫非,昨晚他看见过什么?
就用期许的目光看了他,说:“是的,昨晚怎么了?”
他有点局促:“住您家楼下的业主反应,昨晚午夜,您家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我那颗擎了希望的心,就塌了下去,我所关心的,是他所不知的,他想了解的,是我苦恼的。我想知道的一切,尚在猜测中,不想搞得满城风雨,更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丁朝阳已被午夜的门铃声搞得几近崩溃,就轻描淡写说:“昨晚,我们睡得很好。”
“哦。”他失望地呐呐着,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我的好奇,又被他钓了起来,便往前追了一步说:“是不是公寓里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说真的,我希望保安对我说,昨夜,很多业主家的门铃都被按过了,很多业主都看到了一个面色煞白的长发白衣女子,因为苦难是需要伙伴的,如果大家都在遭受这这样的惶恐,我倒不怕了,因为,我不想和丁朝阳孤单作战,我们想要很多很多的伙伴共同面对这惶恐。
“您楼下的业主说,午夜时,听到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砸在了楼板上,我已问过您邻居,他们都睡得很沉,而且您也睡得很好,我就奇怪了,这声巨响是从哪里来的?”他仿佛洞穿了我的心思,竭力将懦弱的目光伸直了,盯向我,仿佛要盯得我防线崩溃,又仿佛在说:你就承认吧,昨晚的那声巨响是你们搞出来的。
我抿着嘴巴,面色平静:“是很奇怪。”
他收起眼里的机警,笑了笑:“是哦,真奇怪,现在的人越来越不讲究社会公德了,住公寓楼么,邻里之间就要相互体恤,昨晚的那一声巨响,您楼下的业主差点被惊得心脏病复发,幸亏及时找到了常备药。”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这保安多嘴,不过是善意的提醒,午夜里,冷丁一声巨响,不是所有人的心脏都能承受得住的,就向他笑着说我上班要迟到了。他摆了摆手,我又问了一句:“请问,你对公寓里的每一家每一户都很了解,是么?”
他说当然,用一脸的志在必得表情向我表示他是个克尽职守的好保安。
昨晚的那声巨响,或许是个精神失常的人弄的。我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向他打听公寓里有没有住着精神失常的人。
他做冥想状,然后,向我摊了摊手:“不可能,我在这里做了8年了,从不知哪位业主家有精神失常的人。”
我垂头丧气地出了公寓,外面的阳光,有些虚弱无力,像我的心思。
2
午夜门铃响得没任何规律可循,常常是我们做了种种筹备,打算捉她现形,它却寂寞地哑掉了。待我们的警戒刚要松懈下来,它却,像不期而至的爆炸,在午夜里炸响了。
我们精疲力竭。
我和丁朝阳商量是否把公寓卖掉,搬家,丁朝阳愣了一下,飞快说:“不卖。”
我一声不响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幽幽问:“为什么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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