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的香气_[法]卡斯顿·勒鲁【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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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学校的教堂。”年轻人低声说。

  这教堂里空无一人。

  我们很快穿越过教堂,胡尔达必慢慢推开一扇旋转门。门外有座挡风的披檐。

  “来吧!一切都没问题,我们这样就可以穿越教堂而不被门房发觉。他一定还认得出我。”

  “被他看到不好吗?”我问。

  就在这时,一个秃头男子,手持一串钥匙从披檐前走过,胡尔达必立刻躲进阴影中。

  “是门房西蒙老爹!啊!他老了好多,头发都掉光了。小心!他要去打扫学生的自修室,现在所有人都在教室里,这样我们很方便了!只有门房太太在门房室里——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不管怎样,她不会看到我们。小心!西蒙老爹回来了!”

  为什么胡尔达必坚持要躲起来?为什么?我惟一知道的是,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我以为知之甚深的男孩!和他度过的每一个钟头都令我有新的发现。在西蒙老爹远离我们藏身的地方后,胡尔达必和我成功地溜出旋转门,我们躲在小庭院的矮灌木丛后面,现在我们可以舒服地靠在砖石扶手上,观察在我们下方的宽广院子及学校的建筑物,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切。胡尔达必捉住我的胳臂,好像害怕会掉下去的样子。

  “我的天啊!”他的声音粗哑,“所有一切都变了!‘我找到刀子’的老自修室被拆了;‘他藏钱的内院’也移走了……不过教堂墙壁还在那儿。你看,桑克莱,你再弯低点……你看到教堂地下室的门吗?那是小教堂的门。天啊!当我还是小男孩时,不知穿过那扇门多少次,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甚至比最开心的游戏时间还快乐;每次黑衣女子来看我时,西蒙老爹就会叫我去会客室,我都得穿过这扇门。天啊!希望他们没有改变会客室!”他往后面望一眼,然后头伸向前面。“不!不!你看,那里就是会客室,在拱廊的旁边,右边第一扇门,她都从那边过来,就是那儿,我们等一下就去那儿,等西蒙老爹下去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牙齿打着颤……

  “疯了,”他说,“我觉得我无法承受了,我能怎样!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不是吗?想再看看那间会客室,她等我的那间会客室。那时我活着只是为了看她。虽然每次她离开时,我都向她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但我已无法振作,绝望到其他人都替我的身体担心。为了不让我那么难过,他们就对我说,如果我生病的话,就再也看不到她了。直到她下次来看我前,我便不断回想着她及她的香气。我从来没仔细看过她的脸庞,而每次她搂我在怀里时,她的香气整个笼罩着我,使我几乎迷醉,所以我只记得她的香气,而她的影像是隐约不清的。每次她走后,我都会趁游戏时间溜进会客室。如果空无一人,我就会像今天一样,虔诚地呼吸着她呼吸过的空气,直到吸够了她短暂停留的气息,我才带着一颗香熏过的心离开。这是世界上最雅致、最微妙,也是最自然、最甜蜜的香气。我一直以为再也不会闻到这香气,直到那天—桑克莱,我告诉过你,你记得吗?总统府宴会的那天……”

  “那天,朋友,你遇到了玛蒂小姐……”

  “没错!”他的声音颤抖着。

  啊!那时我不知道玛蒂小姐在美国时生了个男孩。那是她在前次婚姻中,和拉桑所生的,这男孩如果还活着,应该和胡尔达必一样大。如果我知道前因后果,我就能了解胡尔达必从美国回来后的情绪及痛苦(他在那儿一定找过有关自己身世的资料),也能了解胡尔达必为何重回以往黑衣女子探望他的学校,以及提到玛蒂小姐名字时怪异的语气!

  我打破沉默:

  “那么你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黑衣女子没回来吗?”

  “哦,我确定她曾经回来过,可是我已经离开了!”

  “是谁来接你的?”

  “没人。我逃掉了!”

  “为什么?为了去找她吗?”

  “不是!不是!我是为了逃开她,桑克莱,我是为了逃开她……可是她曾回来过!我确定她回来过!”

  “她没找到你,一定很失望!”

  胡尔达必伸手朝天,摇着头说:

  “我不知道……谁又能知道呢?啊!我好难受!嘘!朋友!嘘!西蒙老爹……他走开了……终于!快!快去会客室。”

  我们大步冲到会客室。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还算宽敞。粗陋的窗户上挂着老旧的白窗帘,一排六张草垫的椅子靠在墙边,壁炉上挂着一面镜子还有一个挂钟。室内的光线很暗。

  胡尔达必进入这房间后,将帽子脱下,就像平常人进人教堂时一样,充满沉思及敬意。他的脸变得好红,慢步向前走,局促不安地将旅行用的鸭舌帽揉在手中。他转身问我,声音愈来愈低沉,比在教堂时还低。

  “哦,桑克莱,会客室就在那儿!来,摸我的手,我在发烧,我整个人都红通通的,对吗?每次我走进这里,知道会碰到她时,整个人都会变红!当然,我刚才跑过,现在仍有点喘不过气。我无法再等了,不是吗?啊!我的心,我的心跳得好快,和小时候一样,你看,是那里,那边,我每次走到那扇门边,就很羞愧地停住了,但是一看到在角落中的黑影一言不发地伸出双手,我便立刻跑向她,两个人抱在一起相拥痛哭!我很确定她是我妈妈,桑克莱!哦,她没说过她是我妈妈,相反地,她跟我说我妈妈已经死了,她是我母亲的朋友,可是,因为她都要我叫她妈妈,而且我亲她时,她都会流泪,所以我很清楚她是我妈妈。对了,她总是坐在那儿,那个阴暗的角落。她都在傍晚时候来,会客室的灯还未点亮。每次她都会将一个绑着粉红丝带的白盒子放在窗台上,里面是奶油蛋糕。哦!桑克莱,我最喜欢奶油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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